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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完,前世父母从不曾陪她过一个生日,她没哭。
生病住院,无人照料,她没哭。
遇到抢劫,回家无人安慰,她也没哭。
但如今,面对这碗面疙瘩汤,她心里的坚冰突然融化了。
季山眼见小女儿哭得眼睛都红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蹲在板凳上不吱声了。
作为一个父亲,不能让女儿吃饱饭,就是最大的失败。
但自家祖祖辈辈就住在这个黄土高原上,没有什么资源,没什么富贵亲戚。
大宇王朝前些年又是战乱不断,苛捐杂税极高,他一个庄稼汉子能保证妻儿不饿死,二儿子甚至还读了几年书,就已经算是极厉害了。
可是,如今面对哭泣的小女儿,他还是深深的无力。
季礼也低了头,半晌说道,“阿大,过几日我就进城找份活计做,听大哥说那些铺子里的账房,每月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呢。”
“不成!”
季山立刻出声反对,儿子十岁读书,虽然比别的孩子都晚,但极有悟性,不过七八年已是过了童生,若不是婆娘开年没了要守孝,这时候正是考秀才的时候。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就算做不了清贵的读书人,以后跟着自己种麦子,总也是个二等农人,总比四等商贾的身价要高很多。
“等等看,秋时家里粮食下来就好过多了。
到时候,再送你去城里书院。
你大哥那里还能贴补一些…”
“大哥已经十九了,他攒的工钱该留着下聘娶嫂子。
我就是科考也不见得能中,何况,娘的百日祭银子还没着落…”
想起过世的娘亲,季礼还是哽咽了。
季家老娘陈氏是个泼辣又有主意的,当初因为公婆偏心,她们一家几乎是净身出户分家出来。
十几年间,挖了上下两口窑洞,开了八亩地,虽然日子不算多富裕,但在陈氏操持下也过得有滋有味,可惜陈氏一病,花光了积蓄不说,还欠了几两银子的外债,日子颓败了很多。
“这些不用你多想,还有我呢。”
季山干巴巴说了一句,也开始想念死去的陈氏。
他虽然力气大,身体好,但没了婆娘在旁边,也觉得天塌了一半,走个路都没了方向。
季秋哭了一会儿,胸口的郁气散了很多。
抬头见父兄和姐姐都是一脸凄苦,还以为他们又在犯愁自己不肯吃饭,于是狠狠心抄起那个杂粮团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阿大,阿姐,二兄,我突然肚子饿,这杂粮团子也好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嚷着,“好吃,好吃,真好吃!
我要多吃,我要赶紧好起来。
我要赚银子,我要买好多肉吃!”
季家三口抬头一见季秋咬牙切齿啃着糠团子,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也把悲痛扔去了脑后。
季冬赶紧给妹妹的碗里添了稀溜溜的小米粥,劝着,“你也别吃太急了,小心噎着,再喝口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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