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梦醒时分也是梦

说谎，问心无愧。

    阿刚带我去了广州人流最大的省站汽车站。

    这里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漂亮妹子，也有众多的坏人骗子。虽然是个法治社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了欲望但没有能力，这个时候演变成的就是强迫星犯罪，由身体欲望控制大脑行动的犯罪。

    而money是罪恶之源，也是罪恶的终结。

    为money生，为money死！

    公司似乎和省站话事人成为了合作伙伴，车站出口只有蚂蚁般涌出的乘客，站两保安，拦住想进去的人。我跟在阿刚后面，看见他出示了一张红色的写着“工作人员”的牌子后就直接进去了。

    保安手一伸将我拦住，“不能进去！入口在那边。”

    我急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阿刚回头道了句“一起的”后头也不回往里走。

    顺利进入后走了大约一百多米，终于看到了公司设立的所谓的临时工作地点。

    那是一个岗亭。

    岗亭窗口坐着一售票员，岗亭外十米处就是车站站台，每进来一辆大巴就涌出大量的乘客，几辆大巴同时涌出的乘客汇聚成一群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拖着行李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缓慢地向出口移动。

    这时，公司的推广人员就逆流而上，迎面就问“坐车么大爷？”、“打的么大妈？”、“老板，打个车吧？”

    ……

    你妹夫的，这还是国有大企业公司的员工？这分明是当街拉客的老鸭嘛！

    阻塞交通的事你们也做？亏你们是国有企业，这种事也做的出，什么鬼推广，在乘客还没出站就拉上了车，出口外饱受烈日炙烤的其他出租车司机有多惨啊！等半天客人全给中途截走了，我滴个神！

    这摆明是截胡！

    这是抢人饭碗，不给同行一条活路吗？

    错！大错特错！

    你们都想歪了，哈哈。咳咳，冷静点，我告诉你们，我们这种营销运行方式不对，客源极少，生意极差。

    请容许我慢慢道来。原因是这样的，虽然公司将出租车上客地点摆进了车站内，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殊不知在运营过程中存在着一个致命点……

    下单慢，价格贵！

    呃，好像是两个致命点，一加一，应该等于二。

    第一点，下单慢。这个我亲自经历过，因为当时跟着阿刚去到那里，我的任务就是替客人下单！

    当时我真的醉得不要不要的，拿着一台3g网络的ipad，在一个独立系统上帮客人下单。

    尼玛的现在2016年了你可以想象一下用3g网络是多么痛苦的事儿:获取个验证码都要等半天，完了还给你来个卡屏，就问你奔溃不？最为佩服的是居然还有手动下单的，推广部同志们，你们这样乱搞，董事长知道么？

    当时我刚拿起ipad牛人电脑，举着牌子推广的同事就拉来了一位客人，是位贵妇——穿着很贵的衣服、戴着一串串儿童屎颜色的手链金链，还是位老妇女，所以我称之为“贵妇”。

    这位贵妇皮肤白得让我嫉妒，她鼻孔朝天，一手掌轻抚前额，一手轻扇微风，嗲声嗲气的哼唧:“哎哟，这什么鬼天气呀，辣么热，嗮得我快要晕过去了……”

    我咬牙切齿，三秒中你不躺地上老子一棍子打死你！

    “哎哟，快点快点，我要上车了，去白云机场哦师傅，麻烦快点啦，亲爱的在那边等着我一起飞呢……”

    我飞梨老母！

    毕竟这是我接的第一个客人，那股气就当不存在咽了吧。于是我迅速在3g平板电脑系统的界面点击“终点”那一栏，输入“白云机场”，搜索，十秒后弹出了“约耗时0.5小时，30公里，121元”的信息。

    这时，我敲了敲的士的车窗，里头司机会意摇下，我把信息全部告诉了后座的贵妇，这是程序上要走的。为什么呢？你摆渡一下从“省站到白云机场”就明白要把信息告诉乘客的原因了。

    公司的系统搜索结果:0.5小时，30公里，121元；

    摆渡地图搜索结果:0.5小时，30公里，78元。

    如果看官你看到这里还没明白我的公司的出租车的客源少的原因，请你停止阅读，穿上衣服和袜子，哦，别忘了带钥匙，拿钥匙开了门，走出你所住的地方，出门后往左拐，对，一直走，不要问为什么，不过请稍微留意一下路边有没有一些硬度高点的物体，比如说……啊？你看到了一块转头是吧，好好好，拿着它，走到一个无人活动的角落，对对对，然后呢……

    一板砖拍死自己算了死笨蛋！你这个没智商的垃圾！

    ……

    话说贵妇很意外我所做的一切，嗤之以鼻的嘲讽道:“121哟？我没听错吧？难道是黑车吗？咋辣么贵？”

    对于试图诋毁我公司的行为，我是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于是我立即表示最强烈的反对，并且要求对方不要这么看待，在各个出租车公司行业的竞争中要遵守公平公正公开、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只有这样才能维护社会的和平。

    ……

    我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那个，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您看看，这是我们公司新购买的一批雅阁商务车，舒适豪华，安全可靠，无论哪一方面都比外面的出租车好得多，所以，收费方面会稍微高出那么一点点。”

    “切，这算是贵辣么一点点吗？哎哟喂，翻倍啦都！”

    我正欲再次进行说服，骚娘，咳咳，这位贵妇却打断了我，“哎呀好啦好啦，不跟你说啦，赶快啦我老公在机场等我呢！你们啥时候可以开车啦？还要等多久啦？”

    托着ipad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握住……

    我一边快速的输入的士的车牌号码，一边忽悠她“快啦快啦，马上就好。”

    这个鬼系统你知道有多奔溃了吧，不仅要问客人的终点站，还要的士车牌号……

    你以为可以下单了吗？No，no，no！还要输入验证码！

    我又急匆匆的把头伸到前窗，问师傅手机号，输了进去，再问师傅收到短信了没？师傅把短信里的验证码告诉我，我输了进去，点击“确定下单”，完了屏幕上一直显示“正在下单中”……

    哎，要问挖掘机技术哪家强，山东技校找蓝翔！要问打车下单哪家强，贵妇等单等出翔（屎）！

    我被这位贵妇差点骂出翔（屎）！

    一分钟后，屏幕终于动了！我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几乎喜极而泣。待我看清那弹出来的字儿时我爹都哭了……

    “下单失败，验证码不正确，请重新输入。”

    系统界面归零！

    界面归零！

    归零！

    零！

    ！

    我*%##￥＆!

    我只好像条死狗般爬到车子前面，重新输入车牌号，问师傅电话号码……

    待我长发及腰，你等我下单成功可好？

    当我下单成功时，那位贵妇已经离开了的士，骂骂咧咧的走了，只在空中留下一句“神经病”……

    如果我是神经病，你就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

    如果那位贵妇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那么公司的决策人就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中的神经病！

    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奇葩的项目，人家会在有便宜车坐的前提下选择坐贵的车？脑子有病？

    而且最关键的是，下单又慢程序又复杂，别说人家旅客不耐烦，我他么的都想摔了这部3g-ipad，智商真是有问题。

    那位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到底有多愚蠢、无知啊！是不是想炫耀一下公司财务有钱，买了这么一批靓车显摆？

    特么的真有钱就不会给70块钱一天，苦逼死我这个实习生了！

    草你大爷！

    下班回去，还要坐地铁，腿都是抖着下电梯。骂了隔壁，这一天不但高度锻炼了我饿身体，还耗神耗身兼耗心呢！

    打醒十二万分精神，用魔鬼的步伐来回跑，还要准备挨骂的心来完成仅仅拉了22单的生意。

    so我只想说:“nimenchenglirenzhenhuiwan!”

    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回到租房处。洗个澡，叫份隆****脚饭，一边吃着一边看点视频。

    为啥坐一个小时地铁？呵呵，一看你就是个农村娃娃，不知道现在在大城市买房租房贵么？就算是国有企业月薪上万的人想在城里买套房都难，就算买了也供到天荒地老，租房是龙头老大，你以为租房容易么？像我这里隶属郊区边缘，租房租金就用掉我三分之一的薪水，还没包括水电费网费楼道清洁费等等。

    公司位于市中心，我一个拿着一天70块钱工资的实习生敢在那边租房吗？你他么的在逗我？我两个月工资加起来才够在那边租一个月的房，你说邪乎不？

    这就是底层人员最真实的挣扎！你们可以感觉得到一股浓烈的酸味么？这是吃不到葡萄显葡萄酸啊，我的上帝呀……

    瞧瞧我这破租房，冬凉夏暖的，这时候，我不由得要“淫”诗一首:

    寒窗苦读数十载，

    食不饱也不饥寒。

    寒冬冷月四壁开，

    凌云壮志亦心寒。

    快哉快哉，此乃苦中作乐！

    ……

    看着看着视频，一个晚上又过去了。哎，可悲的单身狗，没女人的男人能有多大冲劲？

    还是看看视频电影自己天马行空一下下就算了。

    在影视的领域里，我尤爱综艺节目。细数的话手指头都掰不下来:比如我人累了，跑不动，于是就看看《奔跑吧兄弟》，《runningman》，幻想着自己就是这几只猪，一起奔跑，一起潇洒！而且又有搞笑性，每次看时都笑到肚子痛，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生活中有什么鬼压力全在我看视频时过滤掉了。

    好吧，我承认又在装bi了，但是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证明你已经习惯了我的装bi……

    写到这里，已是半夜，外面街上人影儿没一个，寒风凛冽，甚觉凄凉。

    继续下去吧。

    日复一日，我照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知道领导们对我已经失去了兴趣，干脆在公司里当上了小混混，每天非常准时上班，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意的上网，看视频，玩游戏……偶尔有人从旁边经过时，我就缩小弹窗，这时，电脑桌面就会显示出一张布满数字的表格，那是我上班时早已打开的表格，它关闭的时间正是下班的时候！

    没人会怀疑我上班期间在偷懒，但也没人想理我，因为，我连他们旁边的垃圾桶都不如……

    对他们来说，垃圾桶起码能装下他们的垃圾，而我，好像什么也帮不了他们。

    不是我自暴自弃，而是我实事求是。

    仔细的想一想，我24岁了，有什么能力？一米七八高的人，肩不能抬，膀不能靠，嘴巴又唠叨，有啥会做的？

    前辈们不带一下，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我这个人情绪变化大，有时积极有时消极，有一次我早上上班时打了鸡血，非常立即的帮同事倒水冲咖啡，中午还帮他们叫了外卖，里里外外打杂。

    然而，他们忙他们的，整整一天我的收获就是一大堆风轻云淡的——谢谢。

    第二天，我从上班玩游戏玩到下班，连弹窗都懒得打开了……

    而我的实习试用期，还有三天的时间。

    最后三天，我上班时没有再玩游戏了，而是疯狂的在赶集网、58同城、智联网等等网站上投简历，找工作。

    当人忙起来的时候是感觉不到时间流动的，三天眨眼过去，终于，黄部长通知上午十点，当时同时进来的三人要作最后的面试了，这次面试将决定三人的去留。

    十点整。

    一间小会议室里，进去了三个重量级的人物。一个是人事部的经理，我不认识，不过看他长得肥头大耳，很像土地庙里的一尊佛陀，暂且称之为佛陀经理吧；一个是董事长的秘书，这位秘书的到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公司早有传闻，董事长早已对梁建陪同志芳心暗许，咳咳，爱屋及乌，咳咳，哪个词好像忘记了，哦，是爱才之心！

    因此秘书自然会来旁听了。而另外一个面试官，居然是邓经理，当我看到这死驴也进去会议室时，我心里就呵呵了。

    Thegameisover.

    我甚至认为，这次面试，对公司来说，我和那位分配到客服部实习的叫阿伟的是来打酱油的，总共招收两个新职员，梁建陪已经毫无疑问，那么，对我和阿伟来说，这是我俩之间的战争……

    果然，我和阿伟是同时进去进行面试。梁，留在了最后。

    意思已经很明显。二选一了，不是我死就是阿伟亡！

    一起走进去时，我已经能感受到阿伟沉重加快的呼吸声……

    兄弟，你放心吧，我那颗心，在这一个月里早已死去……

    这是一滩死水，我这条本身就懒得开鳃呼吸的鱼，就算跳进了水里，又能活多久呢？

    与其行尸走肉，不如就此放手。

    三位嘉宾无比严肃的坐在会议桌前，我和阿伟站着，先从我开始。

    “各位面试官早上好，我是丁xx，来自……我的特长就是能吃苦，我的介绍到此，谢谢大家！”

    三人听完，没有人开口说话，个个埋着头在写着什么。

    “下一个。”

    阿伟立马开始做自我介绍，声音响亮而不刺耳，语气不急不缓而温柔，听起来很舒服，让那位佛陀和秘书俩人频频抬头。

    呵呵，看来阿伟这一个月在客服部学了不少东西嘛，毕竟那是个与客人交流沟通的活儿。

    我的心更冷。

    要不是想起还有我小叔在外头假装和黄部长聊天，实则在等待我面试结果，或许我直接离开这里了。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让我感到恐惧，每一缕空气都让我感到窒息！

    我像那干枯的湖里的鱼，完全没法呼吸；又像那被深深勒住了脖子的鸭，发出全力也挣脱不了那无形的手，只能眼巴巴的感受着肺部缺氧的难受……

    自我介绍完毕，三位面试官开始提问。

    按左到右依次是佛陀、秘书、经理，所以佛陀首先开口:“好的，下面我提问一个问题，你们从……右边吧，依次回答。想必你们在公司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多多少少都了解了公司的一些状况。我想问下你们对出租车这个行业有什么看法或者了解吗？”

    呃，如果从右边开始的话……是我先回答。

    我用了大概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把自己的“看法”和“了解”说完了。

    是的，不到一分钟。因为我只会说:“出租车就是乘客付钱，我们司机将顾客送到目的地而收取佣金的劳动。出租车行业目前存在许多有强大实力和竞争力的公司，比如网络滴滴打车专车软件、优步打车等等，所以我们公司的出租车招牌将会面临着更大的危机和同行竞争压力，这就是我对出租车的了解和看法，谢谢！”

    是的，哥就是这么短。呸呸呸，哥的看法就是这么短，不服你来打我！

    我被打入冷宫一个月，你现在来问我看法和了解？

    你特么的是猴哥派来搞笑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