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梦醒时分也是梦

    当梁建陪拍了拍我肩膀时，我才“苏醒”过来，连忙异口同声的打招呼道:“经理好！”

    以后这位大哥就是我们的头儿了，必须得搞好关系，在小说里，得罪上司的后果就是没有后果，只有苦果。

    邓经理面容虽然疲惫，眼神里依然隐藏着特殊的睿智。

    只见他点了点头后，有气无力的拍拍手掌，道:“大家停停手上的工作，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事。”完了又对我俩说:“你们自我介绍下吧。”

    我俩愣了一下，各自先后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在一遍稀稀落落的拍掌声中跟着经理走向办公室的最里面。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难受，看着一副副死了爹娘似的前辈们，可想工作和生活是糟糕到何种地步了。

    但心中的好奇更增了，到底这是个什么样的工作，在一间拥有相当实力的国有企业公司里出现这样的部门，能弄至这幅境地。

    看过港产警匪片吧？这里活脱脱的像刑警办公室啊！个个像正在为追捕头号通缉犯而奋力工作，我估计下一副场景就是把地点转到一辆黑乎乎的商务车上，一车子“刑警”暗中跟踪匪徒，最后一场生死火拼，枪林弹雨，梁建陪同志为救同事奋不顾身的推开别人，挡住飞弹……

    cut！别扯蛋了下去吧……

    咳咳，万万没想到我心中yy的情景还真踏麻出现了，邓经理刚安排好我俩的办公桌，电脑是笔记本的，还没连上歪F爱（wifi）呢，就被拉出去了。

    推广出租车！

    过程是这样的:小邓问一位满脸痔疮，咳，一位满脸痘痘的短腿男同事，有没有什么工可以安排给我俩新人，短腿男一边忙着打电话一边不耐烦的回道，我现在没空招呼你，自己看着办！然后经理就带我俩菜鸟往停车场走了……

    霸气侧漏霸气侧漏！

    想不到这位痘痘前辈敢用这么**的语气跟经理说话，头也不抬就让经理乖乖滚蛋，几曾何时，哥能有如此能耐风光？

    莫非这痘痘小子官大压死官？

    后来我才知道这逼官倒没多大，关键是能做事，直接的说就是公司没了经理还可以从其他子公司调度过来顶替，可要是没了这痘痘男，推广部就有麻烦了，听说百分之九十的租客都是他拿下的，他是租客们的头儿，经理在他面前哪敢有脾气儿？

    新来乍到，大家又忙，没时间带，所以这个任务居然落在了邓经理头上，因为他是推广部里最为悠闲的人，除了早晚开开会，平时签签名，向董事汇汇报，真的没啥事了。

    而恰好，隔壁的市场营销部有重要任务，就是招聘新司机，都是同一公司的嘛，互助互爱，所以小邓头就顺带打包俩新手过去帮帮忙，算认识认识公司的市场营销部是怎么运作的，总比在办公室看着一群眼里只有工作、邋遢的疯子要好吧！

    言归正传，小邓经理领着我俩到公司的停车场，亲自开车送我们到招聘场所，交给了另一个管事的才离开。

    虽然感激经理亲自开车送我们，但看到经理握手吩咐那位管事看着点我俩的时候，那个古言是咋咋说的……

    刘备托孤似的……

    卧槽！

    好吧，此时我耳边响起了梁建陪小声嘟哝的声音:“我顶你个肺，塞来塞去卖鸡仔啊？丢梨老母！”

    噗——

    我忽然来了这么一下笑声，走前头的管事疑惑的回头瞄了我一下，继续往前走去。

    梁建陪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声道:“干嘛？蛇精病啊你？”

    我摇摇头，不理会他，快步跟上管事。

    不行了，如果让我再看着梁建陪的猴脸，搭上他刚那段话，我能笑足一天！

    因为哥的确有蛇精病，哈哈哈哈……

    是不是很多废话？是不是在看一个神经病的人唠叨？啥？不能传播这种消极星语言文字？哈哈，我摆摆手，不屑的道:“在哥的游戏里，从来没有‘束缚’二字，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哥一生都追随自由！”

    滚你丫的文字规则限制，老子想说啥就说啥，有本事你不要看，老子两袖清风，单身寡人，不怕任何事！

    ……

    黑暗某处:“疯完了没有？”

    我:“没有。”

    黑暗某处:“再怎么掰铁通，也是掰不弯。死人，终究是死人，花费再多的钱也救不回，何必呢？”

    我垂下了头，不语。

    我:“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为生而奔劳？”

    黑暗某处:“两种人，一为生存而活，一为生活而活。生存的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生活的人有两条命，死了一条，仅仅是肉体，精神还活着。存在不代表活着，就像植物人，但活着就一定存在。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你懂了吗？”

    我摇摇头，跟着那位管事到了一间偌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中光线不好，空气闷热，一排排陌生的面孔正安静的坐着，伸长了血管暴露的额头，认真听着讲台上的宣讲，天花板吊着的电风扇嗡嗡作响，夹杂着臭气熏天的汗味充斥在整个空间内，令人心情烦躁。

    管事带着我俩坐在了最后一排，吩咐记住宣讲人所讲的话，又给了我俩一份文件，说这就是我俩的任务。

    向陌生面孔解释清楚合同条例，引领租客做好租车工作。

    似简单不简单，似复杂不复杂。

    讲台上的宣讲人不知厌倦的念了半个小时的经，对于这些三四十岁的陌生面孔来说，无疑于对牛弹琴，因为他们都是大叔了，学习能力自然弱，反应也没那么快。

    所以，散会后管事将应聘的大叔们分成了三大群进行详细的忽悠，呃，详细的解说，让他们彻底的了解如何成为我们xx集团出租汽车有限公司的司机，为社会服务，为祖国捐躯，为造福人类而奋斗……

    咳咳，说白了就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司机！

    宣讲人带了第一组，管事带了第二组，哈哈，我和梁建陪笑了，居然让我俩带第三组！

    我说大哥你也腻高估我俩的能力了吧，难道你认为我俩刚毕业、毫无经验的菜鸟能搞定一群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要多的大叔们？

    既然是死命令，无条件要执行。所以我俩和一群大概十个人左右的大叔队伍进了隔壁早已安排好的第二会议里，准备给大叔们“洗脑”。

    不过，看着一群可以当我爸的大叔们靠在椅子上目中无人地盯着，我愣是张了两三次嘴唇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非常紧张和有压迫感。更不说刚才听会时打瞌睡打了一大半时间，脑子里蹦不出一个字来……

    相比起梁建陪，我差得远了。看不出这小子口才和为人处事有两下子。只见他神色自若的在群雄中舌战，除了给大叔们讲解疑惑外，还时不时的开个玩笑逗乐旁听者，这哪儿像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分明是个老江湖嘛！

    事后我悄悄问他，为什么能做得这么好？

    梁建陪神秘的对我笑了笑，道:“我在蓝翔学过挖掘机技术……”

    我:“*%#￥$＆”

    ……

    半天的宣传结果是:宣讲人那组招聘了18个司机，管事那组招聘了15个司机，而我俩这组招聘了整整36个司机，要知道，分给我俩这组时才41人，成功率几乎达100%！

    当然，36个人中只有5个是我负责的，其余31个都是梁建陪的“菜”——是他的口才和魅力为公司征收了31个租客，相当于其余两组加上我的总和！

    当一沓沓司机入职单交往市场营销部时，入职表下方“负责人”一栏几乎一半都是写着“梁建陪”三字时，我震惊了！管事震惊了！宣讲人震惊了！邓经理震惊了！黄部长震惊了！痘痘男震惊了！推广部震惊了！全公司都震惊了！

    当我们跟随着市场营销部回到公司时，公司的最高领导人——黄广交董事长亲自点名要梁建陪来一趟office，于是，我俩的命运竟然因为一次偶然的招聘大会而从此改变……

    我也终于明白到，这个社会有时候背后有人、有背景、有家世，做起事来固然能开开后门，确实方便很多，暂且称这一类人为“关系派”吧。但当一个拥有着能征服世界的能力的人出现在“关系派”面前时，“关系派”显得那么的无力，能挤压一筹的这类人将称为“实力派”！

    就像我这位“关系派”，即使靠着公司财务部经理身份的叔叔进入了里面，可技不如人，所以最终依然含恨败在“实力派”之手，这是后话。

    董事长和梁建陪谈了整整一下午，直到下班才看见他心事重重的从董事长office出来，推广部的同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此时个个早已将工作、闷声闷气抛在了脑后，像一只只哈巴狗般在旁边陪笑，称赞。

    邓经理像是碰巧从他自己办公室里出来办事一样，拿着水杯经过梁建陪身边时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不温不火道:“嗯，做得不错，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在前辈的指导带领下，自己努力才能创造更好的明天！继续加油！”完了又黑着脸朝周围的员工吼道:“还不快去工作？离下班还有十分钟呢！围在这里就能做出业绩吗？一个新人都比你们强，丢不丢脸？啊？”

    员工瞬间消散。看到这，邓经理黑着的脸转眼又恢复笑容，对梁建陪说道:“回座位歇歇吧，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再带你，呃，带你俩一起去个地方学习另外的东西。”

    目送梁建陪同志“安然”回到我旁边的办公桌后邓经理才萧萧然的去了茶水间……

    邓经理的脸部漂得似飞起，满脸春风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光返照，要荣登极乐呢……

    我这是嫉妒了吗？

    看着我旁边郁郁不闷的兄弟，我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你认为好的事其实不一定是好事。

    你觉得呢？

    ……

    “兄弟，喝酒不？”

    下班后，在电梯里，我俩一起出去。走到公司大门口，梁建陪忽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愣，开口道:“不喝酒，呛喉。”

    “啤酒。”稚嫩的脸带着一丝憔悴。

    “涨肚子，一抽烟就吐。”

    “奶茶呢？”他不死心的道，干涩的喉咙处艰难的呲出哑音。

    “杀精，伤身，不去。”我向门口外的马路走去。

    留下他一人孤独的在哀愁。

    我停在了红绿灯路口，回头喊道:“撸一盘，去不去？”

    正在发呆的梁建陪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迸发出精神，向我吼道:“等我！”

    我俩向附近的网吧“杀”去……

    整整一个晚上，我俩双排，虐完一局又一局，杀到胆战心寒。

    只有在撸的世界，不存在天才与蠢才，只有运气。

    运气决定成败，即使你再努力，和猪一样的队友作战，也是败！

    就像我俩，他超神时我超鬼，我超神时他超鬼，所以我俩送得让队友胆战心寒。

    我俩皆是脾气暴躁之人，一言不合就开干，离开时我俩大吵一架，大骂对方是猪，各自发誓永远不能成为队友……

    其实，不仅在游戏里，生活现状何尝不是如此？或许这就是命！一种永远不能成为队友的命！

    我们从相遇到相离，只有战争，没有和平。

    战争，第二天就开始了。

    当我早早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睡眼惺忪，因为昨晚和梁建陪玩游戏的原因，今天一上班就没什么精神，进来时刚好碰到了拿着水杯的经理……恰好碰到了经理的水杯……恰好水杯的水洒在了经理崭新的衣服上……恰好经理今早心情不太好……恰好碰到他水杯的是那个呆瓜的我……恰好不是大露光彩的梁建陪……

    没有那么多的恰好，只有命运在追弄我。

    从一出生，一直到现在，从未停歇过。

    我有点累，想休息了，真的想远离喧嚣的城市，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

    经理是黑着脸上厕所去的，比一坨牛粪还黑，即使我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多少次的“对不起”，也未曾得到对方一个回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套衣服是他要和董事长出差穿的，很昂贵的名牌，平时舍不得穿，珍藏了那么久，被我一下子毁了，当然会生气。我没有意见，但直到我辞职他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没安排过工作给我，甚至示意我上级安排了我好几次去打杂、唱白脸，在董事长面前贬低我、奚落我……

    这些，只要我还是个男人，我就不能原谅……

    因为我还活着，而且活得有底线。

    如同上面所说，上班时间到了，梁建陪依旧一脸忧愁，经理兴高采烈的带他出去了，好像说是带他参观和熟悉子公司。而我则被安排在一个叫“老夫子”的年纪大我三四岁的推广员中，跟在他后面，帮他复印很多很多的文件，帮忙搞搞场地的布置，还有每天来一份excel表格统计表，天天重复计算租客行车的里程数，或者在跟踪定位系统实时监控司机行车轨迹，一有不对劲就要电联正在上班载客的司机，质问原因。

    没错，是全程追踪，而且是质问正在上班谋生的劳动者！

    我成功的成为了司机们的头敌，估计在外头没有一个出租车司机想做我的生意……

    呵呵，老夫子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这叫从底层做起，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

    直到现在我在另一个地方上班时，也未曾需要一点在底层“学到”的东西，因为我现在就是一个底层，一个被世人称之为“狗”的底层，这份职业估计连底层都不能入围。

    很想知道我这个大学生现在在做什么职业吗？你过来……

    滚！

    现在没心情告诉你！

    我完全被打入冷宫，梁建陪平步青云，半个月的实习时间很快过去。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天老夫子依然是随口道乎一声让我算里程，我立马起身到茶水间和了一杯滚烫滚烫的咖啡，腾冲冲的端着来到老夫子面前，手中紧握着杯子……

    小心翼翼的递给老夫子，陪笑道:“头儿，啥时候可以安排一些稍微有点技术性的工作给我呀？这些里程我半个小时就可以搞定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一下，让我帮轻一下你们的工作也好嘛！”

    老夫子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过咖啡杯，朝办公桌对面的一个男员工问道:“阿刚，等会儿你是去站场推广吗？”

    这位刚哥似乎很忙，回了句“是的”就背着公文包往外离去。

    我还没弄清啥回事，老夫子就朝我吼道:“你懵啊，还不跟上？”

    莫名其妙的一声吆喝吓得我差点又像泼经理般泼老夫子一脸。颤抖着把咖啡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连外套都没穿上就追出去了……

    在推广部门里，阿刚是负责设计的，设计主题样板的封面、广告特殊语言、广告标志牌和车身边缘广告。衣着打扮在公司里没有最潮流，只有更潮流！

    地位上也仅次于痘痘男，甚至高于老夫子，不过当年他和老夫子同属一届应聘入职，工龄一样，所以客观点说无分强弱。

    但文化创作上阿刚更胜一筹，在推广部无人能及。这告诉我，世上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能看家，能在社会中稳定身份地位，也能稳住自己的饭碗！

    问题是，我自己的看家本领是什么呢？

    毕业一年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挖掘出，真的没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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