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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柳絮飘花。
半关着的窗扇被轻轻推开,光束中打着旋儿的柳絮就飘然落进一只素手中,停在掌心上的柳絮触感轻软,搔得掌心微痒,穿指而过的风拂上脸颊带着暖意,真切的体感令魏明安原本迷蒙的双眼渐次清明。
她蜷起手指,握住掌中柳絮,用力闭了闭眼。
昏睡前闪现的那些短暂画面,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黄粱一梦。
她死了,又活了。
醒来所处的不是生养她一场的魏家,倒像哪家高门大户的客院。
裹着纱布的额角隐隐涨疼,提醒她魂魄重生的这具身体受过重伤。
魏明安忍着头疼苦笑,思绪被轻浅的脚步声打断。
那脚步声停在屏风转角,很快又再次响起,不再刻意放轻,透着不容错辨的急切。
魏明安定睛去看,就见一衣着体面的中年妇人先惊后喜,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她跟前,半蹲在脚踏上拉着她摩挲查看,“六姑娘!
您醒了!”
强压激动的语气很轻柔,不是昏睡前喊她“安安”
的那道女声,却莫名透着股熟悉感。
魏明安皱眉暗思,就见那妇人面色跟着一变,冷声道:“六姑娘放心。
您今儿遭的罪,公主会为您做主。
这天子脚下,咱们安和公主府不敢说横着走,却也不是能低着头任人拿捏的!”
安和公主府,喊的又是六姑娘。
原身是什么人已经昭然若揭。
魏明安目光微动,眼底清明更甚一分。
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飞快闪现,安和公主府的六姑娘念浅安,幼时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还有着相同的小名安安。
怪不得眼前妇人的声线莫名熟悉。
魏明安的目光就转到中年妇人的衣襟上,盘扣上系着的玉牌坠在藏青络子下,彰显着内务府出身的嬷嬷才能有的品阶,她心下越发肯定,开口道:“刘嬷嬷?”
语气里的些许犹疑几不可察。
刘嬷嬷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放缓脸色点头道:“诶,嬷嬷在呢。
六姑娘只管安心,等您拾掇妥当,嬷嬷就带您去外头找公主。”
说着解开带进来的包裹,半解释半安抚道:“头先您满脸是血的叫人抬下桥,公主和奴婢赶到时您虽醒着却说不出一句整话,公主喊您您也毫无反应,外头闹起来您就晕了过去,唬得谁都不敢碰您。
要不是吴老太医来得快,断定您没事,这会儿外头也不能这样安静。”
她语速缓慢,动作却快,替魏明安褪下凌乱衣饰,穿上备着的替换衣裙,又将头发打散松松挽了个纂儿,这才轻手轻脚解开纱布查看,随即满意一笑,“吴老太医不愧曾经任过太医院院正,到底宝刀未老。
他说您一柱香后能醒,又说您这伤看着惊险却已无碍,果然不假。
不枉公主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聘他为公主府的府医。”
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挖出一指吴老太医给的膏药,细细涂抹伤口,轻笑道:“吴老太医那老货,进公主府不过三五年,得空便抱怨净看些小病小痛大呼屈才。
如今撞见您额角这血窟窿,倒舍得祭出祖传秘药了。
说是能止疼化瘀血,半个月就能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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