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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太师拈须,伸手取了镊子,夹了几块儿热炭放到茶炉子里。
元峥不知道元太师找自己是为何意,他多少能察觉到,这老爷子对他有所怀疑,但这种怀疑,并没有恶意。
“你想去殿前司任差吗?”
元太师将陶罐注满水,提起放到小炉上,闲闲道:“翁翁如今可帮不上忙,唐侯这人,除了官家,谁的面子都不卖。”
元峥等他把陶罐放好,方缓缓道:“孙儿仔细想过了,我想去,考武举。”
元太师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
元峥在这等注视下,仍然有条不紊地将碎渣倒进陶罐里,拿了团扇,细细扇着火,等待元太师给个反应。
对元太师来说,不惊异是不可能的。
他惊异的是,这分明就还是以前那个元峥,日日叫嚣着要进军营的元峥。
他到底是谁?
元太师终于说话了,黑黝黝地瞳仁泛着光,“考武举,能不能考中不说,就算考出个武状元,也是要先在府兵里头磨练,而殿前司,终究是天子门生,环境待遇,天壤之别,你可想好了?”
元峥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点点头,“翁翁,护天子一人之安,不是孙儿所图。”
元太师唇角一弯,下颌长须抖了抖,笑道:“我知道,你图天下之安。”
这是元峥从五岁时就挂在嘴边的话。
元峥也笑了,“以前孙儿想得太简单,总以为上阵杀敌,便是图了天下之安。”
“现在呢?”
元太师幽幽问道。
“现在才知,前线的兵,不过是一把刀,刀够不够快,能不能下刀见血,还得看那只舞刀的手。”
水开始沸,汩汩冒着泡,淡淡清茶香飘了出来。
元太师隔着升腾的热气看着对面的元峥,心头便如这水一般沸起来。
“你想做那只手?还是,控制那只手的……”
元太师指了指头。
“只要能控制那把刀,阻碍在哪儿,便做到哪儿。”
元峥眼神闪着精光,“刀若不快,失了招架之力,那只手也好,胸口也好,脖子也好,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话,让元太师脑子里升起一个念头,那念头几乎让他心脏从胸口里跳出来。
如果说护天下之安那句话仍是以前元峥的戏言,而后头这几句的见识和胆色,绝不是那个元峥能说出的话。
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元峥揭开陶罐盖子,静静往里添加薄荷、紫苏、椒盐等香料。
元太师深吸一口气,看着沉稳如钟的元峥,语声愈加和婉,“倒是有个办法,考完武举,不用先入府兵,而是直接进枢密院。”
元峥手轻轻一抖,看向元太师。
大梁朝的枢密院,总揽全国军权,就相当于握着那把刀的手。
他若要想改革军制,扳倒刘渭,进枢密院是最佳之路。
“此次武举,忠亲王有两个举荐名额,可免过解试,直接参选省试,若得他举荐,便算是他的门生。
而他正在向官家争取,多选几名后辈入枢密院。
所以,只要你得到忠亲王的举荐,再殿试入前三,便有极大可能直接进入枢密院。”
元峥心头渐渐火热起来。
元太师答应了,不但答应他考武举,还给予支持!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他本做好了到府兵中练三年的打算,可若能直接进枢密院,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提前进行!
三年,可以做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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