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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大把的时光,他会吹起口哨,载着她,在小镇长了青苔的石板路上,风一样穿行而过。
镇上的人们都习惯了她跟在他的后面,阿辰哥、阿辰哥地叫着,若是哪一天,他独自走过去,总会有人诧异问道,咦,你的影子怎么丢了?
她与他,已经离不开彼此,就像那些丝线串在一起的扇贝,哪一粒丢了,另外的一粒,都会找不到方向。
可是,他开学的日子,还是来了;而她,也要听从母亲的话,乖乖地回去复读。
车票,是同一天的,尽管母亲允许她,再待一周,让外公外婆陪她过完17岁的生日,可她还是执意去买了票。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没有了他,这个小镇,她便只剩了游魂,而躯壳丢了,她还怎能再次寻得到他?可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只在他要走的晚上,说,阿辰哥,明天,我去送你。
她竟然在第二天,很晚才醒过来。
外婆告诉她,阿辰不想让她辛苦早起,自己先去了车站,如果赶不上,就不必送了。
她听了立刻大叫:那怎么行?!
外婆吓一大跳,说,你下午也要去坐车的,干吗非再跑去一趟,你阿辰哥又不是第一次去车站了。
她不听,匆忙之中,连外套都穿反了。
等赶到站台的时候,车还有一分钟就要启动。
她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敲过去,边敲边大声喊着“阿辰哥!”
许多人,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她。
她不管,照例大声地喊。
终于,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她与他,视线相撞在一起。
车马上就要开了,他急急地掏出一件东西,说,小恬,送给你,记得要好好学习,明年我们大学里见啊。
她也想说许多话给他,告诉他,之所以今天起得晚了,是因为昨天她熬夜用贝壳给他做了一件礼物;她还想告诉他,她会记得这一段有他相陪的优美的时光,如果明年她的成绩,真的能够去大学里读书,她第一个选择的大学,一定是他的那所。
可是,很多的话,都没有时间说了,她的礼物,忘记了带给他,而火车,也哐当哐当地开了,她追着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许久,那辆火车,终于还是将她与奔涌而出的眼泪,全都丢在了后面。
她是在离开小镇的火车上,才从忧伤里回过神来,想起他送的那个小盒。
打开来,是一个小巧如指甲一样的贝壳。
贝壳的两面,完美地镶嵌在一起,就像两颗不离不弃的心。
他用蓝色的画笔,按照纹理的走向,在如此小的天地上,竟是绘出了帆船、海水和弯腰捡贝的女孩,女孩长长的裙子垂到脚踝,风吹过来,露出被海水溅湿的小腿。
她不用问他,便知道,那画中的女孩,是她自己。
她自此便将这一粒珍贝,用一根细细的丝线穿好,戴在颈中。
尽管贝壳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她却愿意,想象成,他的心,住在其中,这样,当她将它戴到胸口,能够听到的,就不止是海的呼吸,还有,他的心跳。
她知道他忙,忙着为每一分学费而不停歇地打工。
他的母亲,身体虚弱,不仅无法给他任何金钱上的支持,反而常常需要他挣的钱,偿付零零散散欠下的吃药的费用。
他在她复读的那一年,只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还是她主动打到他的宿舍,他不在,他才回了过来。
她有些沮丧地告诉他,以她现在预考的成绩,几个月后的高考,或许依然无法有太好的结局。
他听了沉默片刻,说,如果,实在是不好,你读一个省内的大学,也挺好,北京,或许,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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