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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梦了,梦里有几个人,吵吵闹闹的。
里面似乎有文慧妈妈的声音,她骂着:
“你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他要是死在这荒山野岭里你拿什么去偿还!”
文慧没有说话,又像是在呜呜咽咽地哭着,文慧的妈妈还在数说着。
文慧突然说:
“那我命去还他,我和他一起死,好了吧!”
她要和我一起死,多么美!
可惜只是梦,梦醒了,她还要她的乌黑的蝴蝶发夹子。
到后来,梦被潮湿了,因为眼泪。
一束强光照在我的眼睛上,我几乎睁不开眼来,又不能不睁开眼来。
那光迅速向我靠近,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就好像大晚上的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我几乎无法躲闪。
“在这里,”
拿着手电筒的男人兴奋又激动地喊着,“找到了!”
我想他大概是冲着我喊的,但还有点迷糊,不知道是梦是醒。
“在这里!”
男人又喊了一声,这一次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又转过身朝身后的黑暗喊的一声,黑夜的那头有了回应。
“在哪?”
“那边!”
“那边!”
起初是吵杂的声音,后来是晃动的手电筒的光柱四面八方的朝这里射过来,这些亮白的光如同一把把的尖刀,划破了黑夜的喉咙。
我终于知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一股说不出的温暖从心底里热上来。
那些亮白的光柱游蛇一般地迅速游过来,四周的树林里“飒飒”
地响着,伴着他们嘈杂的兴奋的声音。
整个黑夜嘈杂而混乱。
我凝神倾听着,声音里有文慧的妈妈,文慧的爸爸,文慧的奶奶,独独少了文慧。
他们到了我的身边,很激动,我也很激动,和他们拥抱在一起,虽然,他们中间的很多人,我素未谋面,但这个拥抱,来自于内心的力量,很真实!
文慧的妈妈用一只手扶着我,我们一点一点往山下走。
路很长,我很奇怪,我明明记得大家都在说着不同的话,手电筒的光芒也照亮了黑夜,是一个算得上热闹又感动的景象,但我总觉得那段路其实走得很寂静,只有两边的树叶被我们的身体擦出“沙沙”
类似于哭声的声音,只有悲凉如水的月光,是个很寂静的夜晚。
所以,有时候的寂静,可能真得来自于人心。
我没有问文慧为什么没有来找我,我想她不来总有她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一定可以在感情上说得合情合理,我问不问那理由总还是存在的,总也合情合理的。
或许她已经先离开了。
那么明天我也离开就好了。
可是那段路真得很长,似乎比我走来时要长得多,我们走了很远,还没有出山,还没有见到山边的路。
但终究看到了,看到了山边的夜空,是一副硕大的黑的幕布。
路的前边站着一个人,我们的手电筒照过去,她的身子正在黑的幕布下发颤。
她抬起头来。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
她又一点一点地走过来,走到我的身边,看住了我的脸,慢慢地把她的额头磕在我的胸脯上,用双手紧紧地抱紧了我。
我恍恍惚惚的,只听到她呜呜咽咽的哭声,我努力地把她的头撑起来,又托在我的手上,轻柔地叫了声“文慧”
,在她湿濡的脸上轻轻地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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