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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别急着气愤,姐夫什么性子你还不明白?这么多年姐夫一直忍着,真要是把人逼急了,丢脸的也是你,两个丫鬟,姐夫喜欢就留着,侄子们年纪大了,丫鬟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影响不了什么。”
若遇事儿的人不是宁娥,宁伯庸绝不会理会这种事儿,秦氏有句话说对了,当年若是把卓高德喜欢的丫鬟留着,卓高德哪会闹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男人追求娇柔新鲜的身子,留着她们等卓高德自己厌倦才是明智之举,宁娥把人处置了,本没多重要的人硬生生在卓高德胸口烙上了印记,认定宁娥欠他一条命,活着的人,怎么都比不过死人,宁娥把那个丫鬟推入卓高德心尖再也抹不去的位置,怪不了别人。
宁娥如何听不出宁伯庸的言外之意,白着脸,墨绿色的百褶裙动了动,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衫,不流出一丝颓败,面红耳赤道,“你也是男子,自然为着你姐夫说话,你和弟妹难道没为了院子里的姨娘吵过架?”
宁伯庸脸上有些尴尬,年轻时谁都不会有那么段荒诞不羁的日子,他也曾在几个姨娘院子里流连忘返,但他不至于像卓高德那样糊涂,心里分得清主次得失,柳氏心有不悦,没有多说什么,不然怎么说娶妻当娶贤呢,宁娥狭隘狠毒,和卓高德的姨娘小妾斗得不可开交,府里乌烟瘴气的,和几个儿媳关系不甚好,闹得里里外外不是人,何苦呢?
“大姐回屋休息,姐夫的事儿我找他说说,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斤斤计较做什么,清清静静过日子不好吗?”
卓威几兄弟皆已成亲,依着规矩,宁娥该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卓威胁媳妇,宁娥装聋卖傻舍不得手中权势,和儿媳离了心。
这点,宁娥的眼界比老夫人差远了,宁伯瑾成亲后,老夫人就让柳氏跟着学管账,几年后老夫人就把手里的权势适当的分出来些,不至于让人笑话,有的事儿,明面上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宁娥的做法,和卓府走动的人家谁不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宁娥鼠目寸光,没有容人的肚量?
宁娥脸色极为难堪,身子战战兢兢晃动了两下,倚靠在门框上,泛白的嘴唇哆嗦不已,眼眶氤氲着水雾,该是真的气狠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宁伯庸于心不忍,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关起门宁伯庸能说她的不是,出了宁府他们可是一家人,哪能让人笑话宁府不重亲情,缓缓道,“佟妈妈,你扶着大姐回屋休息,养好身子再说。”
算是给了宁娥台阶,佟妈妈称是,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手搭在宁娥手臂上时,被她重重甩开,“我自己走,不用你们假好心。”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宁娥往后在宁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了,她望着满桌的饭菜,老夫人请宁伯瑾她们来是商量宁娥的事儿,她跟着掺和什么?看向上首的老夫人,老夫人木讷着脸,憔悴的感慨了声,“你大姐自幼要强,头回栽了跟头,你们别太过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她终究是你们的大姐。”
宁樱听到黄氏冷哼了声,转头细看,黄氏收敛了情绪,低垂着眉,面无表情,宁樱相信自己没有听错,黄氏的确在嗤笑老夫人,宁娥出了事儿老夫人想方设法帮衬,可宁静芸,老夫人却有意养偏了性子,害了宁静芸一辈子。
黄氏,没有忘记和老夫人之间的恩怨。
宁樱被宁娥的出现恶心着了,从头到尾没吃什么,倒是秦氏兴致勃勃吃了不少,宁娥吃瘪,秦氏心里该是高兴的,说起来,宁娥为人失败,丈夫和自己同床异梦,儿子儿媳与自己离了心,疼爱的小女儿是个自私自利的,如今,连和娘家人的关系都闹僵了,怕是没有真正为她打算谋划的人了。
夜幕低垂,走出荣溪园的院门,院子里一片漆黑,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前边,在身后投注下一圈黑影,晚风吹来,竟稍显凉意,宁樱哆嗦了下,紧了紧衣衫,听黄氏道,“明日天儿怕是会下雨,樱娘多穿些,待你姐姐铺子的事情水落石出,娘带你去南山寺礼佛。”
年后宁樱一直拘在屋里,黄氏过意不去,宁静芸在落日院也待得久了,她估摸着宁静芸是安分下来了,去南山寺住段日子,今年忙宁静芸的亲事,避暑山庄她不准备去了。
宁伯瑾走在前边,听到黄氏的话转过身来,他身量高,站在丫鬟身后,挡住了大半的光亮,浓密的俊眉轻轻蹙着,“过段日子,我陪你们去,府里糟心事多,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也好,静芸七月离京,可打点好送亲的队伍了?”
宁静芸娇生惯养没有出过远门,宁伯瑾担心路上出了差池,大女儿养在身边他甚少过问,以为有老夫人教导,宁静芸大方得体是个知书达理的,不成想,宁静芸脾性重,说起来,性子倒是有几分像宁娥,上梁不正下梁歪,秦氏没有说错。
黄氏摇了摇头,昆州路途遥远,黄氏准备让庄子的婆子护送宁静芸前往昆州,如何安排,眼下没有定论。
“等老管家回来,我让他从庄子上调些人回来,让他们送宁静芸去昆州。”
宁伯瑾担心宁樱冷着了,脱下外间的袍子随手披在宁樱肩头,小姑娘受不得凉,他是清楚的,叮嘱宁樱道,“等我休沐带你去京外赏桃花,粉红的一片,跟桃花雨似的,每年京城的夫人小姐最喜欢了。”
宁樱不爱出门,对桃花提不起什么兴趣,双手搭在肩头扶着身上的衣衫,不忍拒绝宁伯瑾的好意,故作而言他道,“父亲怎么不帮着姑母说话,我以为,父亲会为姑母出头呢。”
宁伯瑾转过身,风吹过他清瘦俊逸的脸颊,融了淡淡的暖意,他觉着身后的视线暗了,接过丫鬟手里的灯笼自己提着,没有急着回答宁樱的话,快到梧桐院和桃园的岔口了,才听宁伯瑾道,“在朝堂混,是非黑白心里该有个数,你姑母的事儿,明眼人都瞧得出谁对谁错,何况,你姑父忍了这么多年,怕是到极限了,樱娘往后嫁了人要记着,家和万事兴,吃亏是福,凡事别太斤斤计较了。”
毕竟说的是自己大姐,宁伯瑾脸上有些许不自在,谭慎衍承诺不会纳妾,然而有朝一日真纳了妾,谁敢为宁樱出头?他话说得委婉,凭宁樱的聪明才智,该是听得出其中的道理的。
宁樱没吭声,谭慎衍真要纳妾她如何拦得住,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人心复杂,说变就变了,想到谭慎衍去边关后不曾有消息传来,宁樱对他的承诺也有些不可信了,谭慎衍上辈子不是重欲之人,那是他性子清冷淡漠所致,而这辈子,他还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尚书,谁知他会不会是个好色之人?
金桂跟着宁樱身后,不知宁樱的想法,否则只会劝宁樱别想多了,谭慎衍真要是好色之人,凭借宁樱的姿色,迷得谭慎衍神魂颠倒是毫无疑问的。
和宁伯瑾黄氏别过,刚回到屋,便听着窗外的风呼啸的刮着,窗户东摇西晃,啪啪作响,灯罩里的灯也熄了,走廊上的灯笼随风晃动,投射下的影子上跑下窜,宁樱取下宁伯瑾的衣衫,听金桂道,“夜里怕是会下雨,小姐,用不用将院子里的桌椅收拾了?”
桌椅淋了雨蒙了灰尘不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形,那套桌椅是宁伯瑾寻来的,黄花梨木打造而成,比不过漆木沉木贵重,胜在款式独特,任其在院子里日晒雨淋的,金桂觉得太过浪费了。
银桂重新掌了灯,明晃晃的光照亮的屋子,她沉吟片刻,道,“不用了,早晚搬麻烦,若旧了,托人刷层漆就跟新的差不多了。”
宁樱把衣服递给金桂,让她明日送去梧桐院,问起闻妈妈来,“怎么不见奶娘?”
银桂灭了手里的火折子,回道,“闻妈妈身子不舒服,约莫是回屋休息去了。”
宁樱走的时候闻妈妈还好好的,怎一会儿的时间就不好了,她关切的问道,“奶娘是不是生病了,银桂去请王大夫给奶娘把把脉,天气乍寒乍暖,最是容易着凉。”
“闻妈妈说有些头重脚轻,喝过姜汤睡下了,待会奴婢就去问问。”
银桂躬身施礼,翼翼然退了下去,留下金桂服侍宁樱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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