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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巳时了,老夫人却还没起身。
屋子里燃了炉火,老夫人仰躺在床上,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棉被里头都是实打实的棉花,被压得喘气都费力。
她年纪已大,年前受了惊又着了寒气。
区区风寒本不严重,可她思绪过重,又为这一家子劳心伤神,故而这一场小小风寒,愣是大半月没好。
老夫人脸色白惨惨的,呼吸低喘,看起来十分虚弱。
赵姑姑想要扶着她坐起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她。
容婉玗坐在离她一丈远的距离,这个距离不算疏远,但也绝对算不上亲近。
就连她的问话中都显得少了一分真诚——“老夫人身子如何了?”
徐老夫人假意咳嗽了两声,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虚弱地忿忿道:“你还知道来看我?若不是我让慧芝去找你,你是不是要让皓儿彻底忘了我这个祖奶奶?”
公主听得有些心烦,若是以前她还是徐家媳妇的时候,看老夫人趁病拿乔,定会温声软语地哄两句。
可现在两家姻亲都成了这般这样,老夫人还想顶着祖母的身份充她的长辈,确实有些难看了。
她平日里不爱梳妆打扮,可毕竟是个女儿家,又怎么会看不出老夫人那白惨惨的脸上涂得都是脂粉,她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脂粉味。
既然她都带着皓儿来探病了,老夫人不过小小风寒,又何必装作病重起不了身,真当她是傻子一样好糊弄了!
容婉玗眸色加深,敛眉淡淡道:“若是老夫人不欢迎,我们这便离开。”
说罢便要起身。
赵姑姑赶紧上前两步拦下,语重心长道:“老夫人不过说两句气话,公主又何必在意?”
皓儿也捏了捏公主的手指,看看床上的徐老夫人,又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容婉玗勉强笑了下,推他上前,“过去跟太奶奶说说话。”
皓儿坐在老夫人床边的脚踏上,老夫人让他坐上床来也不肯。
老夫人挤出个笑脸问他:“皓儿在宫里住得好不好呀?”
皓儿点点头,闷闷答了声“好”
——这倒是真话,宫里疼他的人多,江俨每天闲来无事便陪他各处去玩。
前几日又是连着十天的年假,整日出宫去许多小同窗家里做客,清晨出宫傍晚回来,玩得乐不思蜀。
老夫人无声抽噎了两下,又问:“皓儿想不想回来呀?”
皓儿沉默不说话。
徐老夫人又软声道:“你爹跟太奶奶都在这,你又是我徐家的孩儿,哪有住到别处的理儿?”
皓儿皱了皱小眉头,还是没接话。
“太奶奶好吃好喝养你这么大,皓儿真舍得再也不见太奶奶?”
容婉玗坐在一边默然不语,眼底是浅浅的嘲讽。
皓儿也不喜欢听徐老夫人说这样的话,低声控诉道:“你们放坏人进来气娘亲,驸马还欺负娘亲。”
“哎哟我的小祖宗喂!”
徐老夫人连连哀叹:“太奶奶怎么舍得欺负你娘亲,太奶奶疼你娘亲还来不及!”
话落便又是说自己这半月来怎么怎么难过,病得怎么怎么严重云云。
容婉玗默默听着,也不插话,垂着眼一根一根地捏手指,按揉掌心的穴道,动作缓慢细致,直到两手都温温润润的不再冰凉,才重新把双手贴上手炉。
又留了一会儿,看着老夫人喝下了药,听完了她“药太苦”
“糖太甜”
“舌头发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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