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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羡鱼到了康老太太上房,也不让人进去回,自己就进去了。
只听到里屋隐隐有人说话,“……那些个都不过是身外物,老爷和夫人的苦心只为能让小姐一生富足平安,只要小姐您一世安好,物非人是的事儿,世间都有,却不见得就不是好事儿的。”
花羡鱼听出来了,是严大嬷嬷正在劝解康老太太。
花羡鱼暗叹道:“这严奶奶果真是从都中繁华之地出来的人,看其品行,听其言行,就是个忠心的,周全的,不愧是外祖母跟前一等得用之人,也不枉外祖母给他们家这样的体面。
唉,但到底也不过是一介仆人,虽说准了外祖母心思,却说不到根源。
外祖母确是有感寄思之物不再,而伤怀,但起因终究是为了当年自己的不谙世事,错失家人音信,临别亦不能再见一面,而悔恨不已。”
想到如此,花羡鱼不禁替康老太太也惋惜了一回,又想道:“如今想来,外曾祖父一家当年那样的境况,怕是葬身之处都不能有的,想再寻回尸骨都要破费周折,况且还是多年后再去寻的。
外祖母纵有心,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找,说来怕是至今也不得结果的,也就无以寄托哀思,才拿那些个身外物代替了。”
严大嬷嬷还在继续劝说康老太太,让其宽心。
花羡鱼理了理心绪便大步进去,见面就直奔主题道:“外祖母,那些身外物虽好,能长久的终究少,也不妥当,依我说,还不如修一座衣冠冢。
我曾在一书上瞧见过的,纵然尸骨不在,只得衣冠,但只要其后人做以法事,再常以思念之情为托,先灵定能感怀察觉,纵在千里之外亦能循迹而来,一家团圆。”
闻言,康老太太和严大嬷嬷无不惊异的。
许久后康老太太红着两眼,招手让花羡鱼到她跟前,一把搂进怀中,口中一叠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想为父母造一处长眠之地的心,康老太太并非没有过的,但到底已嫁做人妇,多有不便;二则,梁家当年是戴罪之身,若康家贸然出头怕是牵连颇多。
康老太太不得不作罢了。
不想这些多年后,就是自己都快要歇了那心思了,小小年纪的外孙女却能明白她心底的苦楚,解了她一世的为难。
康老太太深感老怀大慰,一时忍俊不住又潸然泪下的。
衣冠之冢,可无名无姓,外人不可知,却能让先人安息有处,不至于不知该魂归何处,游荡无依;生者亦可寄以哀思,又可四时祭祀,是再美满不过的事儿了。
然,理儿是这个理儿,康老太太到底是康家的媳妇了,要给梁家修冢立碑还得如今的康家当家人,康舅父起头的好。
但都知康舅父最是孝顺的,只要是康老太太所说,他没有不依的,这就容易了。
那夜,康老太太和花羡鱼一块商议起衣冠冢的事儿,康老太太执意要亲手为父母和兄长各做一身衣冠,且说做便做,当下寻出眼镜来就要动针线的。
可见康老太太是十分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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