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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老李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久,格外沉,醒来时,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转念一想,上了年纪的人,记性不好很正常,也就把这事儿丢在脑后了。
他慢吞吞穿好衣服起床,也许是因为睡太久,他感觉身体有点僵,手脚都不如以往灵活了,不过大概是昨天医生开的药起效了,才一天一夜的功夫,他脚上的扭伤居然一点都不痛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背好像有点直不起来,好在一点都不痛,老李头没太在意,驮着背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落山,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天边几缕云霞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
几天前,老李头就把老槐树烧得乌七八黑的树干,全锯掉了,只留下一个跟冬崽差不多高的碳黑桩头。
孙婆子当时还让他把树根一起挖了,冬崽撒娇耍赖,像个小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桩头上,说什么都不让他挖老槐树的桩头,他和孙婆子都拿冬崽没辙,最后只好把老槐树桩头留了下来。
以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今天老李头觉得老槐树桩头格外顺眼,要是没被火烧就好了,往年这个时候,老槐树的枝叶能把整个院子都遮起来,一到傍晚特别阴凉,哪像现在。
老李头摇头叹气,没有老槐树遮阴,院子热烘烘的,光线也刺眼得很,让人不舒服。
难怪冬崽喜欢白天躲在家里。
想到宝贝儿子,老李头一下子精神多了,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两分。
厨房里,孙婆子已经做好了晚饭,老李头昨天买回来的肉,被她剁成碎,用盐和酱油做成了耐放的肉臊,每顿给冬崽舀一勺子拌饭吃,他能多吃半碗饭,吃得眼睛发亮。
猪油熬好了装进陶罐里,煮面条,煮菜的时候放一点,多股荤味儿,冬崽很喜欢吃。
炼油剩下的油渣,孙婆子舀了一大勺,做了一碗烧茄子,剩下的全都放进了碗柜里,留着慢慢做菜吃。
晚饭除了油渣烧茄子,还有一碗黄瓜汤,一盘炒白菜,一盘凉拌西红柿。
他们家一年到头都少有见荤腥的时候,平时吃的多是自家菜园子的蔬菜,今晚这顿已经算是难得的丰盛。
往常,晚餐要是这么丰盛,老李头肯定会忍不住小酌一杯,撺掇冬崽缠着孙婆子多要一些油渣给他下酒,但是今天不知这么的,他竟然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满桌子的菜,他竟闻不到什么香味儿。
饭菜显然已经做好有一会儿了,都没什么热乎气了,冬崽像个小馋猫似的,抿着嘴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菜,见老李头走了进来,他黑黢黢的大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扭头乖乖看着孙婆子,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妈妈,”
指了指老李头,“爸爸。”
爸爸来了,妈妈可以开饭了。
冬崽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他现在只会说‘妈妈’‘爸爸’,其余的就不会了。
冬崽不会说话的时候,孙婆子和老李头都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现在会喊人了,哪里能不知道小馋猫的意思?
“死老头子,睡了这么久,快点去洗手过来吃饭,我们冬崽都饿坏了。”
孙婆子的声音有点哑,脸色也不怎么好,蜡黄的脸泛着些青,身体也佝偻得厉害,但是精神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天都好,也没再往常一样动不动就咳得死去活来的,还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看来昨天买的药真的起效了。
老李头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逗冬崽说:“冬崽,再喊一声爸爸给我听听。”
冬崽:“爸爸。”
精致漂亮的小脸蛋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奶呼呼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软糯。
老李头接过孙婆子给他端过来的水盆,一边拧洗脸帕,一边说:“乖崽,再喊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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