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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一个古铜色的高个子男人,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寒冬腊月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冷意,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脱掉那身庄严肃穆的军装,男人身上的严肃少了一些,但两条修长的眉毛中间依然有个淡淡的“川”
字。
“小叔刚从外头回来?”
“嗯。”
男人穿着一条合身的旧军装裤,可在看不见的腿根深处,有一道长约八公分的狰狞伤疤,子弹打穿了他的大动脉,身体里的血差点流净,等转移回书城的时候,命是保住了,但疤痕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扭曲成一条狰狞的蜈蚣。
小叔正是这次受伤的立功表现,才换来父亲事件的彻查,这才勉强恢复工作。
他自己,却再也回不去部队了。
徐思齐心头沉重着,停好自行车。
徐家祖宅是一套三进的四合院,这在寸土寸金的金鱼胡同可谓头一份。
徐家以前可是全省排得上号的富商,正因如此才会被日国人当肥羊盯上。
可惜前两年被破坏严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成了残砖碎瓦,奇花异草也只剩一片荒芜。
徐思齐的母亲张珍倒是有心打理院子,但徐平总觉得情况还不明朗,让先等等。
所以,徐家现在虽然住了四口人,但也只打开住人的三间房和一间客厅,一间厨房,其它屋子依然保持着贴封条的原样。
“小叔现在不忙的话,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徐端擦干头发,面上依然淡淡的,“进屋说。”
“就是我想,小叔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有没有适合年轻女同志的工作,轻松一点,体面一点最好,要是没有的话,只要是个正式工就行。”
徐端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重复他的话:“轻松?”
“对,毕竟年轻女同志嘛,重体力活也干不了。”
“体面?”
徐思齐终于发现小叔好像不高兴了,想要解释,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从一开始就怪他,他要是能有勇气早点跟家里说明有喜欢的人了,就不会因为欺骗舒今越而愧疚。
徐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虽然才26岁,身上却有一股迫人气势。
他什么都不用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侄子,仿佛就能看进侄子的心底最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帮舒今越找工作,他确实有私心,上一辈的恩情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自己漫长的一生里,总有人以他们家族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今天帮忙办这个,明天要求那个,稍有不满就被指责忘恩负义。
虽说舒家人目前看起来都还不错,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徐家又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亲戚,与其无限满足他们数不尽的鸡毛蒜皮,不如一口气帮忙解决大事,恩情就算还清了。
这点小心思他不敢让父亲和小叔知道。
见他惴惴,徐端淡淡的笑了声,“想好要跟你对象结婚了?”
徐思齐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叔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我对象,这工作是给上次跟我相亲的小舒同志找的。”
徐端脑海里冒出一个小鸡仔似的姑娘,“苏今越?”
不知道为什么,徐思齐感觉小叔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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