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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驿站有官兵,想有所动作难上加难,她不作考虑。
因此,她便得想法子住一回客栈,才能施行逃遁计划。
她打算启程之前,先雇两个婆子和两个车夫,扮作赶路人跟在众人身后,待她装作不适引冯元落脚客栈后,便趁着众人熟睡时,摸黑逃走。
由那雇佣的四人接应,连夜赶车去往蓟州。
蓟州是国之最北处的一所府,挨着漠北塞外,任是谁也猜不出她能来此地。
选择这里,一是因此地为大汉最寒处,谁也不愿意来,故而谁也想不到她能来此处。
其二,这里虽风沙遍布,可却因着有亲汉的外族打塔族,与本族交叉繁衍、共同安居,民风粗犷,她一个怀孕的小女子,独立门户才不会招人非议。
此番逃匿,她晓得,若计划有失,冯元绝对不会饶过她,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最终决定在路途中逃走,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头几日,她也在路途中或是到了南方后再逃这两个选择中,犹疑许久,最后仍是放弃了后者。
虽说途中逃遁,计划惊险,可若真到了南方后,她根本就可能一辈子都要在那方宅门中,被磋磨着。
马车紧赶慢赶,能在十一月她临盆前到达江南,到时候她生子哺育,将来还有没有逃跑的机会不说,即便是有,带着一个咿咿呀呀哼哈哭泣的小儿,还怎么逃!
让她那时候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妥协,母子一生朝不保夕,她宁愿此时带着他,搏一搏!
大房几个姑娘来之前,冯娴正拾掇着一干物件。
箱笼里一溜白玉的好玩意儿,笔冼、腰封。
笔冼上描画的是个胖娃娃抱着一条锦鲤,憨厚喜庆的模样那时甚为招冯安稀罕,被她给夺了来。
腰封上的玉片她本想典了换钱,可犹疑了几回,终未舍下心思。
幼时嫉妒下从幼弟那里强抢的物事,在众人眼中,定是以为早被她这不着四六的给换钱了罢?可这些本该流逝的东西,却全都在这一方天地中静静躺着,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这回犹是,她只是摩挲了几把,回想了须臾幼时往昔,便弃了那些,摸下腕子上的玉镯,递给身旁丫鬟。
雪莲摊着双手接过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主子,藏着哭腔道:“奶奶,这是你最喜欢的啊!”
这是嫁妆啊!
“为何不与老爷太太实话实说呢,咱们在国公府,过得哪是人的日子啊,烧的炭是最下等的,大姑娘小孩子家家的,被呛得直淌泪,饭食有时还是馊的。
旁人都以为奶奶任性,可分明是国公府太太要逼你走啊”
在钱府,她们没钱哪能行,寸步难行!
下人拜高踩低,没银子没好处,谁管你冷饿。
冯娴也不知,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可饶是如此,她也要守着面子,她不怕旁人说她贪财手贱,不怕旁人说她是败家子,不怕穿得寒酸去李氏那里骗钱。
可却怕被人笑话在婆家是个窝囊废,是个连太太身旁大丫鬟都不如的可怜虫。
她是冯家的长女,祖父是侯爷,外祖是吏部尚书,爹官拜四品。
她是大家闺秀,高嫁到魏国公府,是将来要从太太手中接过家印的掌家妇!
她过得好着呢!
动了动喉咙,冯娴有些讷讷问着身旁丫鬟:“你说我的性子是不是很讨厌,婆婆她才变得这般?”
雪莲赶紧摇头,下人可没胆子评判主子。
雪芳心内叹息,奶奶性子虽不讨喜,可国公府的太太这般欺人太甚,还是子嗣一事啊,这却是没法子转圜的。
冯璇姐妹三个与绿莺相继到来后,几人说了半晌话,该道别的,该道谢的,全完成了心愿,这一场相会,也算有始有终,之后是大房先行告辞。
绿莺留在最后,默了半晌,手抵在袖口处,指头被硬硬地戳着,那里有两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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