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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只有一张床,两个人终究要睡在一起。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大婚第二天,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却因为他意图亲吻她,气得她连夜返回了长公主府。
那次的事到现在也没隔多久,可是回想起来就觉得很好笑,亲了又怎么样呢?夫妻间的相处,这是最基本的。
她是个孤高的人,也不完全因为身份的缘故,习惯和人保持距离。
那时候没想到自己能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他吻过她,就像在心上盖了个戳,她的人生已经定格了,注定要和他纠缠不清。
“我的毓德宫里,有一棵西府海棠,每年开花的时候挂一根红绸,我母亲说,这样可以祈求月老给我一段好姻缘。
后来母亲死了,我每每走过那棵树下,都要屏息凝神,想一想我将来的驸马是什么模样……高高的个子,很年轻。”
她靠着他胸前洁白的中衣说,顿下来,抬头审视他,“和你不一样。
我以为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少年夫妻,就像朋友,一起长大,感情可以更深一些。”
他有点不满,“你是变着方儿说我老?”
“其实也没有,不过儿子生得早些儿。
你们祁人十三岁就得有通房,这毛病真坏!
澜舟要学你,我算算……你三十二就该当祖父啦。”
她轻轻笑,“到时候可以蓄胡子,那么老长的……我给你修剪,修得像五爷一样。”
她到底年少,有时候颇稚气。
他眼前浮起一个画面来,清晨坐在滴水下,胸前围个围子,半仰着头等她举剪子过来,左一刀右一刀……怎么像花匠修剪花草似的!
“老五那胡子不好看,出城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羊倌,和他的一模一样。”
他嘴里说着,一手在她背上轻抚。
她只穿寝衣,灵巧的肩胛,像两面香扇。
他闭起眼睛,努力不去看她,然而她身上幽幽的荼芜却挡也挡不住,在他鼻尖萦绕。
他叹息:“你都嫌我老了,留了胡子更老态。
等我五十岁吧,那时候你也四十出头了,咱们依旧很相配。”
“我四十二岁的时候,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肉皮儿松了,长了褶子,眼睛也往下耷拉……我不想老,永远年轻多好!”
她惆怅起来,真的感受到美人迟暮的无奈。
他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她腰上,在那方寸之地徘徊兜转,“傻话,世上的人,哪个不会老?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她的嗓音飘忽,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自言自语着:“你对一个人有情,这个人应当很幸运。
你对一个人无情,那这个人的下场一定很凄惨……沙县令的夫人,据说死了。”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你从哪里听来的?”
她说:“白天在灾民堆儿里走动,偶然听见的。
从驿站回去就吊死了,是不是你的手笔?”
他睁开眼,牵了一下唇角,“怎见得是我?她男人犯了事,问罪杀头都有了,她自觉没了生路,殉节也未可知。”
抬手在她颊上捏了一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坏么?但凡死了人,必定和我相干?你说相信我,不过嘴上敷衍,我都知道。”
婉婉噎了一下,当时头一件想到的,的确是沙夫人遭了他的黑手。
现在再一盘算,这个怀疑来得没道理,不能因为人家示了一回好,就把人杀了吧!
她缩缩脖儿道歉,“我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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