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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的陈留郡主已经很是不耐烦了,竟像不知自己正被人刀剑围困。
“冒犯了!”
一声呼喝由远而近,乃是司马白驰马而临,分开重围近到跟前,瞥了眼如临大敌的蒲健,盯着那马车颔首一礼,“有何指教?”
“只想奉劝一句,”
马车帐帘掀起,一抹悄影挺身而出,荆钗布裙,颜若珪璋,眉黛春山,一双秋水翦瞳竟是睨眼如剑,抬首叱骂司马白,“再不让行,恐汝乐极生悲!”
这衣饰质朴的玉人,正是魏武玄孙,陈留郡主,广宗城主,流民女帅,万家生佛,曹小哭!
曹家后裔对上姓司马的,是不会给好脸色的,而姓司马的,在曹家后裔面前,也少有能理直气壮的,司马白自然不会例外。
被一个女人当众叱骂,他也丝毫不以为忤,只是脸色稍红,讪讪一笑,暗叹都是祖宗欠的烂账。
他知道仲室绍拙为何撺掇围捉曹小哭和蒲健,任谁也想把乞活军和氐军这两支强军的软肋捏在手里。
但凡事要分情形,托乞活军和氐军暗中相助的福分,羯军已然败退,这种情况下鲁莽的拿捏刺激友军,实属不智!
万一弄巧成拙,或许便真如曹小哭所言,怕是要乐极生悲了!
“误会,误会,何人敢冒犯陈留郡主驾前,郡主来去自由,谁敢拦你?”
司马白翻身下马,挥手示意部下退开,老相熟般迎了上去,言笑晏晏说道,“只是营中尚有羯人残余,咱们不得已装装样子,如若一团和气,被羯人瞧见了,岂非陷贵军于两难?现下营中已收整妥当,郡主但请移驾,某就不送了!”
“那便多谢了!”
曹小哭仍是倪眼如剑,瞥了眼司马白,清冷回道,“既如此,乞活必不与汝为敌,这便随羯人撤去!
咱们两清了,以后相见不相识。”
“好说,好说!
客气,客气!”
司马白依旧笑脸不改,而心中长叹,你既相安无事撤兵而走,我这里,便算是又过了一关!
羯军既已退去,不论乞活或是神武靖平,都已没有再战下去的意义,尾随而退乃是题中之意,这一仗,是真的胜了!
这一胜一步的迈出来,诚然艰难,但棘城却还遥遥,击退石虎仍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纵然胜的再多,石虎主力不败,也只是徒劳而已。
司马白不禁怅然,乱世求活,何其辛苦!
一场惊变,不见曹小哭乱了丝毫分寸,始终是波澜不惊的做派,而她此刻却是神情异样盯着司马白。
她只觉司马白那冰白异瞳暗蕴幽森,如深渊般不可见底,不禁惊叹世上竟有如此异相!
传闻此人身负太白经天劫象,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凶星之命,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清癯模样,竟让她心头一颤——他倒装的潇洒!
曹小哭微身一福,也不再多言,回身便上了马车,待那马车从司马白身前而过,却忽然掀开了窗帘,冲司马白劝勉道:“君子之道,但求不负于心,何虑辛苦一番?”
“咦?”
司马白一怔,诧异的看着正自望向自己的曹小哭,一瞬间不禁失神,她竟与我心有灵犀,知我惆怅为何?
他脱口说道:“子非我,焉知我之虑!”
曹小哭却自然回道:“君非孤,焉知孤不知君之虑?”
“嘿,嘿嘿,”
司马白扶额讪笑了两声,“倒也真是好猜,我之虑,自然是将汝等赶出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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