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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希望您平安回家,替她操持婚礼,还说了一句话,说人在就好。”
“我知道了,你让他们继续走吧。”
谢缘沉默了很久,外面尘沙飞扬,风声飒飒,他却并不能将那些声音听进耳中,除了疲惫,只剩下空茫。
仅仅在十天前,平安二字还不是对他而言不可及的幻梦,然而当他一觉醒来,却发现枕边空空,自己喜欢的人已经走了。
别人告诉他:“桑先生去了客房一趟,见到了那位小公子之后就走了,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走了不要紧,误会可以解释,他可以告诉他,没有坦白这件事是因为怕他多心——他怎么会再犯一次和以前同样的错?然而第二天,传他入京的诏令就下来了,他来不及去找他。
旁人说东洲人一句揭发了他欺骗圣主、私吞天下绝色的行为,要对谢家进行清算。
情急之下,谢缘几番陈情,那本在病中的小倌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放手一搏面见圣上,自认是谢缘找来的绝色,只因为负伤而未能面圣,这件事才算将将了结。
皇帝心结不平,谢缘也不能放松警惕,风波已起,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谢月一死,谢家所有明面暗面的胆子悉数压在了他肩膀上,好的收下,坏的也要抗住。
然而让他失意的并不是近来风起云涌变动的局面,而是在他放手去查的时候,最后发觉都是一人所为,一人在牵线。
但是,怎么会是那个人?
昏沉中他听见了远方又隆隆的雷声,正在想并非雨季,涪京气候干燥,来路上也没有打雷下雨的意思,突然间天地变色,沙尘倒灌,仿佛大地崩裂开一般,马车从里到外撕裂崩碎,被狂风和气浪扫去了十几丈远外,直接让他失去了意识。
“是东洲人!
有埋伏,有他们的埋伏!”
昏迷前,他只隐约听见了这句话,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一举陷入了比梦魇更加暗沉的幻象中,他看见荒原上红衣的青年打马而过,背上背着弓弦与箭矢,马鞍上绑缚着亮得刺眼的十几把长刀,远处的黑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青年射箭声如帛裂,挥刀声如玉碎之音,谢缘也不能确认这幻境的场面,有时他觉得那红衣青年快要来到自己身边,有时又十分遥远;有时是在京城郊外干燥的山坡上,有时又是一望无际的冰原与蓝天,好似前尘之景。
他觉得自己要想起来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
那个坐在他身边,任由他握住一缕带着清香的头发的场面崩开了、碎裂了,从此无影无踪,它被另一个场面完完整整地替代过去,换成桑意躺在他怀中静静安眠的模样。
他知道他的梦魇不会再有了——因为从此以后,另一个人将进入他每夜的梦中,成为他全新的执念与遗憾。
为什么要走?
“你为什么要走?”
他轻声问。
风沙中,桑意抹了把脸上的血,几近踉跄地将谢缘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带来的十七把长刀悉数砍断,几百只箭矢悉数用尽,然而东瀛武士的剽悍与血性让人难以提防,手脚断了后爬过来用牙齿撕咬,皮肉绽开后伤口深可见骨,他们便用自己的骨头去试图戳刺敌人的眼睛。
他从没以一人之力应付过这么多人,已经筋疲力竭。
他摸了摸谢缘的脸:“对不起城主,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走,也不该骗你的,我后悔了,你以后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以后咱们回去了你别打我就成。
好好活下去,我先帮你把剩下的事都料理好;回江陵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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