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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一时间没有找到何时的称呼。
夫君不合适,他们只是情人;相公也不合适,桑意一定不肯,宝贝和心肝是他叫的,从没给人用过,桑意也不能用。
他尚在思索时,却被桑意忽然出口的两个字弄得楞了一下。
那一声很短促,却仿佛直接从他天灵盖上扫过似的。
他愣过后,马上低下头催人再说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桑意耳边的隐红慢慢退去,而后转为苍白,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小声重复了一遍:“……卿卿。”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把尘封已久的钥匙,他恍然觉得桑意是这么叫过他的,就在他能记起的不久之前——但那怎么可能?
卿卿,卿卿。
青青。
慢慢与某个梦魇重合,最后……响成一个朦胧的幻影。
当他回过神来时,桑意已经有些情绪不稳,泪水冒出来又被他憋回去,声音哑得更加厉害:“请您不要再戏弄我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信上说的都是认真的,请您考虑一下,我,我不想——”
“不想怎样?”
谢缘见到他突然哭了,也有点奇怪,没来得及细想:“怎么哭了?什么信,你别哭,我这就去看。”
桑意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一向是清冷自持的模样,唯独只在床上失态。
他甚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突然就哭了……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有什么事便说出来,你这个人——”
他一边摸着桑意的头,一边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绕到桌子后面去摸出桑意说的那封信。
起初他以为那时桑意转达的旁人的信件,是生意上的事,此时一看落款才发现是桑意本人写的。
写给他的。
另一边,桑意已经不哭了,抽了几声气后便擦干眼泪,照旧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
他面无表情,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让人忍不住想触碰,却又会被他那一身森然冷漠的气息所震慑。
好像是面对什么即将不可挽回的事件一样,他眼里透出一种透彻的决绝和倔强。
"您看一看信罢。
"
谢缘少有地迟疑了片刻,而后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中没有别的什么,一张银票,一张身契,一小段简短的话,大意是心不在此,祈求自由。
桑意当初被当成奴隶买下来的价钱,被他换算成现在的银两,加倍还给了他,这几乎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
桑意不能说家缠万贯,但在南楼的这五年积蓄,大约都花在了这里。
谢缘声音冷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意不卑不亢地道:“我想恢复自由身。”
谢缘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不愿唱戏,找别的事做也可以,我会给你安排好,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来这一出。
你晓得我喜欢身边人安安分分的,若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什么……那便不是聪明人所做的事。
这次我不计较你,但你得清楚,哪些手段不能用。”
他十指交握放在膝上,下意识地想往后找个依靠,但他们二人均席地而坐,身后没有椅背支撑,谢缘便只得挺直脊背,将声音压低几分:“你是不喜欢桑青么?我明日便将他调回榕城,你大可放心,我说过,你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因为爷不喜欢他了吗?”
桑意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爷也是很喜欢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了,便可以说成是我不喜欢,所以把人送回去。
刚开始的时候,爷也不曾厌弃我,但我也可以想象哪一天,爷厌弃我了,便将我丢回妓院中。”
“所以我不想这样了,我想恢复自由身,爷。”
桑意也挺直腰背,跪得端端正正,而后俯首见礼,对着谢缘恭恭敬敬地一拜,诚恳而认真地道:“我不想留在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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