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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以为,那胡人会不会猜到我们在此设伏?”
杨华问。
程平对自己的两个幕僚都尊敬得很,称“先生”
,众人便也随着她这么称呼。
“赌一下吧!
这里虽然地势险要,但我们之前全无抵抗,他们进了云州连个人也没见到,估计会生轻视之心,一意本着州府去了。”
陈胄回答。
这也是陈胄同意程平在此设伏的原因之一。
州府诸人多有对主动伏击有疑虑的——还是靠着高墙深池守城更稳当些,城里也有存粮,然后等着朝廷派兵来救就是了。
陈胄却同意程平的策略,先吃掉这先锋的五千人再说。
对方号称八万人,按照探子的消息和一贯虚报的比例,真实人马在五万左右,左右两路再分去三万,还有两万。
若能把这五千吃了,一则己方士气大盛,一则守城压力要小很多。
朝中援军——什么时候来,来多少,真是很难说啊。
而且使君说得对,“这样的‘猛将’,这样的地点,真是天然用计设伏的好机会。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啊。”
杨华负着手,也想起程平那句“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来,不由得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样的时候了,他还能说笑,悦安确实历练出了些大将风度。
杨华想起第一次见到程平的时候。
他小小的个子,白白净净的,一脸的机灵。
旁边的黑大个儿周通问他怎么答的县令口试,他也不藏私,从奏表朝廷到安置流民到重建到防止灾后大疫,连沐浴斋戒、焚香祭天都说了,想得很是周全。
说完沐浴斋戒、焚香祭天还冲周通眨眨眼,很是逗趣。
当时自己便觉得他不是池中物,果然……
朝中诸公对程平却是不同的看法。
程平的奏表先到朝廷,很快就传来了回鹘的檄文。
看到奏表时,朝中诸公颇有点一言难尽,这厮不是邓党的吗?莫非叛变了?就这强硬的风格,杀了回鹘可汗的儿子还自认为杀得好,是“诛贼”
,这怎么看怎么像陈党啊。
邓党觉得程平非我族类,但问邓相,邓相却道“与回鹘一战在所难免,程平虽略显冒失,却也没有大错。”
众人有点迷惑,这到底是保他还是不保他?
陈党也在观望,一则觉得他还算靠谱,一则有陆相原来的态度在,众人有点犹豫。
等檄文到了,战争一触即发,大家争论的焦点变成是战是和,对那个政治立场暧昧不明的家伙,有志一同地略了过去。
关于战不战的问题,一向是鹰派的陈党却有了分歧,且不说程平的身份问题,单就事论事,如今陆相梳理运河防务,牵掣了不少兵力,朝廷能腾出来的兵力有限,从云州附近抽调藩镇兵力也是个办法,但附近实力最强的是刺儿头的河朔三镇!
而一向主和的邓党里也是意见不齐,虽大多还是认为应派使和谈,但也有不同意见,比如户部尚书窦峻就表示,如今国库充盈,可以负担一战——因陆允明卸任户部尚书,之前的侍郎窦峻终于正了位。
看着被搅乱成一锅粥的朝堂,若不是事态紧急,皇帝都有点想笑了,也就是程平这个小子罢,别人再不能让两党乱成这样,常言“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程平这件事倒有点“去朝中朋党”
的意思了。
想想程平做的事,他每一步都是要么明报要么密报说过的,皇帝突然觉得,他可能不是什么身份暧昧、态度骑墙,他可能只是一心为公。
因为朝中党争太厉害,皇帝从内心里觉得身边没什么直臣,虽一直说程平是“天子门生”
,内心里却是怀疑的,此时倒觉得,之前的疑心是错的,他可能还真就是“天子门生”
,是自己的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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