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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在戏班子里和一群老爷们一起生活,在袁敬意老式严苛练功式的教育下长大,别的女孩喜欢洋娃娃和漂亮裙子,她眼里是看不到的。
骨子里,是有股男孩的劲儿的。
袁敬意向来把她当男孩养,只有柳叔还算是哄她,开始的时候总挑粉红色的东西给她。
后来见她不喜欢,还戏谑过她搁在古代就是花木兰,而且是一辈子都不被发现真实性别的那种。
后来生活里有了卞小尘,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像是生反了性格。
卞小尘是清秀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比她像个女孩。
上台了也是,第一次小尘顶了她的位置,演小花旦演得那叫一个像,后来两人同台,便常常是双双反串。
否则袁歆一个人顶着女装还好,站在小尘旁边,反而成了陪衬。
早些时候,一直是她护着他,卞小尘刚来的时候总是被欺负,邻里的几个小孩子淘气,大孩子欠揍,他似乎又是习惯了被欺负,可袁歆不习惯,她是要十倍奉还的。
开始的时候打小孩子,打得过,还能不露痕迹,但小孩爱告诉家长,三天两头袁敬意就要接到“控诉”
,于是袁歆会再挨一次打。
这个时候小尘倒不像平日里孱弱了,红着脸站起来,一副义不容辞地替她顶罪,然后会被袁敬意吼回去:
“你骗谁呢你,就你能给人打成那样?一边儿去!”
后来跟大孩子打,打不过,可越是打不过袁歆就越恼火,越不服输,越拿出拼命的仗势来。
卞小尘也没辙了,于是也上了手。
开始的时候,总是怵,卞小尘可是个和平主义者啊,出手的时候犹豫,打人也非讲一个分寸,满脑子都是,要是打坏了,还得赔。
他赔不起。
最开始袁歆觉得,卞小尘学什么都快,唯独打架,是他这辈子上手最慢的东西了。
直到有一天,那个一直被她保护的卞小尘忽然变了声,他瓮声瓮气地跟袁歆说,歆儿,以后你别动手了。
我来。
那是什么时候呢?好像当时她还躺在病床上,腰上挨了一刀。
袁敬意为此黑了好久的脸。
这一刀,比挨在他身上还要疼似的,他觉得非常内疚,内疚到一夜变成了个大人,说,袁歆,因为我是个男子汉。
该我保护你的。
那一次,是他们俩在火车站附近去买东西。
袁歆忽然发现卞小尘不动了,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拳头紧握,牙齿咬进肉里,像是随时都要咬破自己的嘴唇。
她吓坏了,问他怎么了?
他那双总是露出小羊羔眼神的眼睛,此刻像只小狼崽子,他就着人群冲过去,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袁歆傻了眼,但还是跟了上去。
悄咪咪地问他盯着的那个人是谁。
卞小尘说,就是他,他卖了我好几次。
后来,她必须承认,十岁左右的她的确是大脑还没发育完全,再加上,她可真是有些倒霉。
那人贩子其实早就已经不干那行了,化身一个眼红的赌徒,四处逃窜,逃到了小镇上躲避几天,又挨不住手痒,那天恰好输了个叮当响,瞧见两个孩子鬼鬼祟祟跟着他,哪还记得自己前些年造下的孽呢。
正凶巴巴问他们俩想干嘛,袁歆张口就是一句伸张正义,然后高声大喊救命,把卞小尘都喊懵了,那人在小胡同里脸一凉,见两个孩子拦住,急红了眼,掏出一把防身的匕首。
刀子直直插进她的小腹,一声高而尖细的救命卡了一半。
卞小尘见血,懵了几秒钟,血像是召唤令,将那个曾经跟狗抢食物的流浪儿唤了出来。
他跟疯了一样地去抓那人的匕首,一拳砸在那成年人的眼眶上,力道大得出奇,那人竟被揍得眼冒金星,又被他一脚踢在膝上,那个皮包骨的男人,因为吸食毒品,其实早就是空有一副成年人的皮囊,这个时候,竟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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