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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上的汤汁比想象中更难清洗,服务生推来清洁车,混进空气的消毒水味令人作呕。
胸腔像一架急速翻滚的过山车,宴旸推开房门,走到通风口透气。
这里曾是红极一时的地标饭店,僧多粥少,近几年生意也不如往日好做。
也许是为了怀旧,天台还保留着九十年代的样貌,港星的海报贴满墙壁,蒙尘的吊灯晕着昏昏昧昧的光。
夜风透着吹骨的凉意,宴旸裹紧大衣,嗅到了飞雪的清冷和徐徐飘来的烟气。
她转过头,便看见一星半颗的火光,闪在堆积的快递箱之间。
原来,这里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男人靠着纸盒,脚边的雪渍被烟头烫成暗灰色的窟窿。
他垂着头,抿一口夹在两指间的香烟,泾渭分明的侧脸看上去不怎么温暖。
从屋檐掉落的雪块,蓬松的砸向他的肩膀,宴旸愣了愣,因为他只穿了单薄的黑色正装,没有搭配外套。
阴影将男人笼罩在冬夜,浸在骨髓里的淡漠仿若一张提示危险的警告牌,宴旸想要离开,却又破天荒的找到一种熟悉感。
最终,踩在脚底的易拉罐帮她做了抉择。
噼噼嗒嗒的声音吸引吸烟者的视线,月光柔和到无用,他眯起一只眼,白烟便顺着风向,悄无声息地从唇边吐出。
宴旸指了指他身后的纸箱,笑容僵在半弯:“我想,吸烟应该规避风口和易燃物。”
仿若上个世纪的慢电影,他盯了她一会儿,转开眼,缓慢掐掉还剩半截的烟。
女人的第六感已经有了答案,她倒也淡然,除了平静,没有任何一种阔别已久的情感。
宴旸客气地说声谢谢,挪开高跟鞋转身离开。
当门把手被拉开、光亮斜斜照进的那刻,梁斯楼轻踩脚底的烟头,哑声喊住她。
把初露的光芒压回原状,宴旸转过身,想起她曾用全部的青春时代,期盼他站在身后,呼唤住自己的名字。
达成所愿,为时已晚。
她穿着高跟鞋,脚下是层生着湿苔的楼梯,即使这样,宴旸的视线也只比齐他的眉间。
天台连风都是单调寂静的,梁斯楼衣衫微乱,静静望着她。
不自然的转开视线,她率先解释:“不好意思,这里光线太暗,刚刚我没能认出你。”
梁斯楼笑了笑,表示毫不介意:“就算把金银摆进雕花匣子,时间久了,还是会黯然褪色。
物件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
和他聊天总有一层一层剥洋葱的错觉,也许宴旸天生爱笑,不愿被梁斯楼的本心辣的泪流满面,她失去深思的耐心,随口接话:“谁能想到,我们都已经二十八岁了。”
“我已过而立。”
他黯了黯眼睛,口吻掺着转瞬的遗憾,“你忘了,我小学生病留级,比你大两岁的。”
生怕她尴尬,梁斯楼想了想,接着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他善于说老生常谈的问候,因为它是藏掖在心底,不敢拿出来的牵挂。
宴旸笑着说话,顺便用手拂去耳际的雪:“一切都是老样子,周一到周五上班,休息日懒在家里睡觉看电视。
有空就回卢川听我妈唠叨,工资不高不低,足够偶尔奢侈。”
站在台阶上的女子眼睛明亮,微笑的样子,让人想起她曾在笔记本的扉页,一笔一划临摹他的名字。
“有烟火味的日子。”
梁斯楼忍住点起香烟的冲动,抓住一团飘到眼前的雪,“听闻程先生已被首都新大聘请,等到三月份开学,你在首都一成不变的生就可以得到改善。”
新大讲师是程未刚定下的工作,宴旸微微皱眉,笑得有些诧异:“看来梁建筑师的消息,比我身边的人都要灵通。”
他笑的理所应当:“都在首都工作,信息、人脉四通八达,我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奇怪。”
“我早该知道梁建筑师是贵公司的中流砥柱。”
宴旸耸耸肩,“看来我不用问了,你过得肯定不错。”
“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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