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Act4·ABO

    而那似乎摄去了罗勒的所有心魂,以至于不能够分给他一星半点。

    随光乐默然站在他身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海德格尔教堂——曾经跟上海因里希来过一次，却是直奔教堂后的墓地。这一次,却是头一次观察这些明丽的玻璃,斑斓的色彩在光滑的地面上投射下同色的光芒，晕染着明明暗暗的影。

    罗勒·海因涅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神色间颇有几分怅惘。

    “走吧。”他示意他跟上，抬脚迈步,直指教堂后方。

    那是……

    随光乐一怔，轻声道，“爸爸，后面是教堂的墓地。”

    “我知道。”罗勒似乎是想要扯开唇角，然而蠕动嘴唇后，僵硬的脸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示意随光乐跟上，一路上穿梭过诸多石碑，最后，在道路的尽头停了下来。

    大理石碑的照片上，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正冲着人大笑，他甚至咧出来了两排白牙，海蓝色的眼眸笑得弯弯，手比成“v”字形，放在脸颊边，似乎是正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而乐不可支。

    照片上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所洋溢的活泼欢快的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然而却在即将破出才刹那被狠狠地勒进了相框里。罗勒高大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最后控制不住的上前，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人的眉眼，罕见的柔和。

    “爸爸，他是……我的……”随光乐迟疑地看向罗勒，他无法忽视那相同的外貌特征，同样的浅金色发丝、同样的碧蓝眼瞳，甚至连鼻梁挺立的弧度，都那么的相似。

    “……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像安德烈。”

    罗勒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随光乐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照片上的那个omega，就是罗勒·海因涅的挚爱、那位生育西泽尔的人吗？

    年长的alpha神思恍惚，蓦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吗？

    记忆里，却鲜明一如昨天。

    安德烈在药剂上有无与伦比的天赋，却在人情交往上堪称一窍不通。当时还在为了家主位置艰难奋斗的罗勒最后选择在医药上作为突破口，并且年轻的beta安德烈进入了他的视线。不通人情、年轻意味着好控制，而天赋高则意味着投资价值大——罗勒很快就选定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年轻、颇具天赋而又单纯的beta。他最初只不过是想将碰壁的安德烈招揽入自家家族的制药公司当中，没想到最后自己却意外沦陷。

    当时安德烈进行的是对于omega信息素抑制剂的研究，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甚至瞒过了罗勒——朝夕相处一年，他甚至从来没有发现，身边的beta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存在。当时罗勒在安德烈的技术支持下很快击败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成功的获得了继承者身份，然后他控制不住，向安德烈表达了自己爱意。

    作为一名优秀的alpha，翡冷翠里会有数不清的omega等着爬上他的床，然而当时的罗勒全身心都已经为安德烈沦陷——即使对方只是一个beta，他也觉得安德烈在实验室里一丝不苟的样子无比动人，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

    即使是父亲的反对也无法阻止罗勒的拳拳爱意，但是却有人一句话就可以泼醒他——很不幸，面对他的追求，安德烈选择了拒绝，年轻的beta明确表示对他没有兴趣，他的目标是，找个温柔贤淑的beta女性共度一生。

    简直是给人当头一棒！罗勒·海因涅一腔热血全部洒向风中，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安德烈他还是公司里的黄金单身汉！虽然他只是一个beta，但是在制药上的优秀程度很多alpha都比不上！何况安德烈还拥有出色的外貌。一大波女性beta、omega向安德烈暗送秋波，beta也就算了，但是在一部分omega的眼里，安德烈那样的拿来当情人也不错。最后罗勒忍无可忍，将她们全部都调到了家族里的其他公司。

    独断专行程度，颇有几分“天凉王破”的色彩。

    随光乐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眼角抽搐，一怒之下把女职员全部调走什么的，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就连罗勒面上都浮起类似于感慨的神色，似乎是在感叹自己年少时所做过的事情。

    “然后呢，爸爸，你怒火中烧，就发现了，安德烈……父亲其实并不是beta？”

    罗勒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当时并没有发现安德烈其实不是beta，安德烈隐藏的够好。但是他强行追人的行为在后来也渐渐软化了安德烈的态度，到来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安德烈甚至已经默许了他偶尔的拥抱以及亲吻，直到有一次、酒后乱性，他们真的做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安德烈其实是一名omega。

    当然这些事情肯定不能对西泽尔说，他原本让西泽尔过来也并非想要纠结这些事情，而是为了另一件事。西泽尔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安德烈就告诉他因为自己长期服用omega信息素抑制剂很大程度上破坏了生育功能，因此西泽尔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而在罗勒的眼里他所拥有的一切必然由他与安德烈的孩子来继承，最好是alpha，但是beta也没有关系，他会一样的疼爱他们……

    没想到最后检查的结果却是omega，世界上人口比例最低的omega。

    如果在普通家庭里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是在海因涅家族，并且他很有可能是家主唯一的孩子。在这样的条件下出生，作为一个omega，西泽尔注定会得不到罗勒眼里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得到风声的人蠢蠢欲动，甚至想要对安德烈下手。罗勒眼疾手快地转移了他，并且最终选择了在西泽尔尚未出生的时候，就改变他的体质。

    “让omega变成alpha的药剂，或者说是伪装的药剂，西泽尔，我记得你问过我，而当时我的回答是：‘没有’。现在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并非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能够制造他的人已经离开。”罗勒凝视着金发青年的眼，“从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它就存在于你的身体里。”

    随光乐喉咙有些干涩：“爸爸，所以，我原本就是omega吗？”

    罗勒看着他的表情，蹙起眉，最后微不可见地点头。

    “所以，外界都认为我是alpha，其实只是药剂的作用，对不对，爸爸？”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罗勒误以为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将他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

    “……爸爸，你为什么要给我注射药剂？最后还没有成功。”

    罗勒皱眉：“西泽尔，只是计划出了一些意外，你是早产儿，注射的时间缩短了，后来再注射也没有用——”

    罗勒的声音蓦地一凝，刹那间男人的声音里爬上难以想象的痛苦。

    “爸爸，父亲……也是在海德格尔空难中去世的吗？”

    久久，无人应答。

    只有山林间清脆的鸟鸣声，却无法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久到随光乐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罗勒终于开口。他的眼底已经泛起血丝，神情变得绝望而痛苦——当时怎么会想到，以为是万无一失的转移，最后却会遇上百年难遇的空难？承载着翡冷翠紫荆花队的飞机一头撞上了海德格尔教堂，而那个时候，即将生产的安德烈就呆在海德格尔教堂内——甚至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球赛。

    等到罗勒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对方。

    如果他没有想到逼迫安德烈与他在一起，那么对方就不会怀孕；如果不是自己想要改变西泽尔的体质结果不慎走漏了风声，那么别人也不会想要追杀他、他也不会将安德烈转移到海德格尔教堂；如果事发的时候安德烈并不在海德格尔教堂内……

    是了，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他的痛苦是那样的明显，高大挺拔的身躯甚至在发抖。他曾经以为自己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终究不过是狂妄自大。现实，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惩罚。他发誓要好好抚养两人的儿子西泽尔，但是现在，他的儿子又遭遇了什么？西泽尔甚至觉醒了体内按理来说已经不应该存在的omega血统，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几年前家族内部有人蠢蠢欲动，他为了动手也是为了保护西泽尔，放任骄纵的少年离家出走，远道波图，直到两年前局势稳定才将他找回来。那个时候并没有在西泽尔身上发现什么异样，然而现在却产生了变化。

    “西泽尔，有alpha标记过你吗？”

    “没有！”

    “我并非指做到最后一步，完全的标记，而也包括亲吻和后颈上的标记——西泽尔，告诉我，你究竟遇到过没有！”

    “没——”随光乐正要习惯性的否认，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次和海因里希情热的时候，他抱怨为什么海因里希这么强，对方咬着他耳朵低笑，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不是他太强，说不定西泽尔就已经被几个alpha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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