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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一夜之间两死一伤本不算什么,可其中一个是省里刚刚委任的保安团长,小弟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明天恐怕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全县皆知了!
早知这样,去年八月你把那个孽子送到县里的时候,我就该下令立刻弄死他,原本想等风声过后再悄悄收拾残局,谁知赤匪突然劫狱,进而弄成今天这个惨景,造成巨大贻害,我敢说,今晚这事在三日之内定会传到南昌,进而震动全省啊!
小弟方寸大乱,追悔莫及,去年八月的劫狱事件,小弟冒死率部反击,迅速恢复秩序安抚八方,还暗中拿出两万大洋上下打点,才保住这县长的乌纱帽,如今又出这么大个漏子,小弟命不好啊!”
陈继尧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贤弟,愚兄也是心乱如麻,都怪当年办下那件糊涂事,贪图几夜风流就生出那个孽种,知晓后戚戚然心存侧隐,没有勇气消除隐患,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愚兄后悔不已无颜以对啊!
愚兄自知罪孽深重,也无法帮助贤弟什么,等会就给贤弟准备两万大洋,以解……”
汪道涵连连摆手:“兄长的为人小弟还不了解吗?要不是我那妹子心胸狭隘,依兄长的性格,哪怕千般无奈万般懊悔,也会把吴氏母子领回来安置,怎么说也是自己骨肉啊!
如果当年真做了,今天不但不会酿成大祸,兄长也能多个子嗣,可惜、可叹啊!
这话不说也罢,兄长无需自责太深,你我兄弟数十年相敬相知,携手共济,何曾在钱财上有过客套?我汪家一族虽然不能说富甲四方,但拿出十万八万现钱毫无问题,兄长无需为此操心,该操心的是如何控制影响,小弟担心,眼前这事恐怕不是钱能解决的,弄不好,不但兄长名声有损,小弟这辈子的前程也完了!”
“贤弟,真有如此艰险吗?”
陈继尧痛苦地探出身子。
“棘手啊!”
汪道涵痛苦地摇头,两撇胡子随着脸上松弛的皮肉一起晃动:“兄长也知道,去年八月赤匪进破我上饶县城,小弟身先士卒上下用命,才得以迅速扑灭灾祸,暗地里再使钱化解,结果省里不但没有责罚反而给予嘉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汪道涵灌下口茶润润干涸咽喉:“到了十一月,西面的横峰、弋阳两县突发赤匪暴动,弋阳的方志敏、邵三伢子、横峰的黄瑞章等赤党头目,鼓动上千名不安分的泥腿子攻占两县,与赣闽粤交界的赤匪头目**等人遥相呼应,声势之大震动全国,最后省府虽然出动重兵,击溃赤匪光复横、弋两县,但也耗费了两个多月,至上月底肃清两县匪患之后,两县县长随即遭到革职查办处分,六个守备队长和警察局长就枪毙了三个!”
“啊?省里的处置竟然如此严厉?”
陈继尧惊愕之下更为担忧。
“是啊!
南京中央为江西局势多次召开专门会议,并下达严厉的训令,去年中央对江西**武装更为重视,三次致电鲁涤平主席,询问江西赤匪的具体情况,鲁主席于年初和上月初,两次发出全力剿灭赤匪保境安民的重要指示,并组建督查小组巡查全省,这是他担任省主席以来的首次表态,可见,形势已经大变,国共两党已经不共戴天,从中央到地方都要懂真格的了,在这节骨眼上,偏偏出现如此重大事件,唉!”
汪道涵无力地长叹一声。
陈继尧心中满是愧疚和恼怒,他沉默片刻缓缓站起,在堂中来回走几趟,神智慢慢恢复清明:“贤弟,此事须慎之又慎,愚兄以为,在全力展开围捕的同时,最好能把这事与弋阳的方志敏等人扯上关系,对外声称今日袭击者并非一人,而是一伙,是从横、弋两县境内流窜过来作案的,原因是贤弟在去年八月的上饶肃反过程中,身先士卒果断击毙了共党头目若干人,彻底扫除了上饶全境的共党势力,所以才遭至今日共党武装的血腥报复,如此,也许能够幸免。”
“高啊!
兄长一席话,令小弟茅塞顿开,难题迎刃而解啊!
兄长淡泊致远,总是不愿出仕为官,可惜了、可惜了!”
汪道涵兴奋得拍案而起,甩动长衫下摆端正站立,恭恭敬敬地给陈继尧行礼。
陈继尧连忙上前托起:“贤弟这是为何?愧煞愚兄了……”
汪道涵脸上重现光彩:“兄长,小弟这就书写紧急报告,天一亮派人火速送往南昌,随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让知情者和所有官兵严守机密统一口径。”
“慢!”
陈继尧拉着汪道涵的手,非常担忧地说道:“贤弟,还有件事麻烦贤弟,尽快派人将月涵送去南昌与康儿做伴,不能再留在家里,月涵接受的是新式教育,性格外柔内刚,一人留在家里愁眉不展,日渐清减,加上数月来频频出事,而且她几次邂逅那个孽种,心里惦记着那个孽种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我们极力隐瞒,说不得外面早已蜚短流长了,愚兄终日忧心忡忡啊!
你妹妹性子急躁,疑心甚重,对月涵不甚喜欢,婆媳间各怀怨气,今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妹妹定是万分悲痛,如果月涵继续留在家中,定会闹得鸡飞狗走,不得安宁啊!”
汪道涵频频点头,深以为然:“既然这样,就尽快把月涵丫头送到南昌去吧,这事闹得,唉!”
正说着,内室突然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接着是汪月涵痛苦的惊叫声和大太太竭斯底里的痛骂,内室里顿时呼声阵阵哭叫不绝。
汪道涵与陈继尧傻了片刻,相视一眼齐齐跑向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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