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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子一顿,冷凄地阖了阖眼,恍然间感同身受。
利欲下,刀剑最是无情,他最害怕的莫过于此——身为一个男人,却是连妻儿都无力保护。
诏狱里的惨象太过恶心,卫夕找了个僻静的树坑,吐了一个酣畅淋漓。
早膳她就喝了点百合粥,吐出来的都是苦涩的胆汁。
这鬼地方她真不想再来第三次,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修罗场。
她叹了口气,擦去了眼里的泪雾,正思忖着要不要重新进去时,牧容却从诏狱里出来了。
倾洒的冬阳为他染了一层朦胧的牙色光边儿,他四下张望一番,寻觅到她的身影时,黑黢黢的眼眸登时一亮。
见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卫夕深吸一口气,扶了扶歪斜的乌纱帽,躬身道:“大人。”
她面上病恹恹的,水波脉脉的眼眸有些红晕,像是刚刚哭过似得。
牧容狐疑的皱起眉,话里有些焦躁:“怎么哭了?”
“没呀。”
卫夕揉揉眼睛,难堪地哂笑道:“方才胃不太舒服,吐了。”
牧容略有所思的颔首,没再搭话,意味深长的眼波在她脸上来回寻睃着。
静谧裹挟在冷风中将两人渐渐包裹,他负手而站,挡住了她身前的半边日头。
卫夕被他盯得心虚,拿皂靴磨了磨地上的石头子,不知这货又在瞎猜思些什么。
须臾后,他轻启薄唇,声音无神喜怒:“莫不是有了身孕?”
身孕……卫夕一愣,缓过神来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丫的脑回路不太正常吧?
见四下无人,她窜到牧容身边拉了拉他的琵琶袖,后者很识趣的低□子。
她伏在他耳畔细声道:“大人别瞎猜行不行?一碗红花汤可是管半年的,我不过是胃浅,里头那景儿太瘆人了,能撑过‘三片指甲’已经超越我的极限了。”
“……是么。”
牧容睇睨着她,恍然间有些失望的情绪徘徊在心底。
那红花汤竟然有半年的药效,他可当真不知。
见他面带异色,卫夕顿了顿,脸颊有些羞臊,“就算是有了我也不会留,大人妥妥放心吧,我不会给你玩以子相逼的戏码。”
牧容没有回话,灼灼的眼光好似能看到她的心底。
她避开他的打量,垂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纤纤十指。
末了,他淡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卫夕狐疑地抬起头,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片白色光晕。
那双纯澈的眼睛格外湛亮,牧容窒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头,抬眸望向碧天,愣了会子,沉吟道:“若你所嫁的男人有众多敌手,或许会在不经意间让你四面楚歌,你会害怕逃开吗?”
缓而悠的声音传入耳畔,卫夕愕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对方的眉宇间读出了些许哀凉的神色。
嫁人这事儿她还没有考虑过,原本想敷衍过去,可她看惯了牧容的倨傲,如今这幅落落寡欢的模样委实让她摸不到头脑,看起来有些……碍眼。
不知是什么事儿触发了他这多愁善感的情绪,问这没头没脑的问题。
她没奈何的瘪瘪嘴,平静的沉思了会,绕到他跟前如实说道:“我这人怕死,只想要安静的生活,四面楚歌会让我变得精神恍惚,我当然会害怕了。”
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说法,牧容吁出一口浊气,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落寞的情绪还是侵占了他的身体。
他面上不为所动,对她微微颔首,向右侧跨了一步准备离开,卫夕却又添了一嘴。
“但是我不会逃的,大难临头各自飞,那绝逼不是真爱。”
她狡黠的笑笑,冲他忽闪了一下乌亮的眼睫,“我要嫁的人铁定就是我的真爱,即便他是个土匪头子,我也会与他共患难,生不离,死不弃。”
怕别人听到,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软糯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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