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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海生气地说:“你到哪儿找兆鹏?他再说这话你问他,‘你到处悬赏都逮不住,我哪能撞见?’”
鹿子霖苦笑一下:“我怎能这么跟人家说话!”
兆海强硬地说:“你不好说我跟他说。
这人贱毛病不少!”
鹿子霖担心地说:“你可不敢冒冒失失惹事。”
兆海说:“你既然进城来了,就在这儿住几天,吃几天羊肉泡馍看几场戏,回去就说你没找见,看他能把你吃了不成!”
鹿子霖住在兆海那儿,每天早晨到老孙家馆子去吃一碗热气蒸腾的羊肉泡馍,晚上到三意社去欣赏秦腔。
他心里唯一犯疑的是,儿子兆海官至连长,军队上的连长比滋水县的岳书记还大吗?怕是未必。
可是从兆海说话口气里,可以明显听出来,岳维山不算个啥喀!
吃羊肉泡馍看秦腔戏无疑都是鹿子霖的喜好,这样逍遥舒悦的日子过了三天,第四天后晌儿子兆海回来了,一边解腰里的枪盒子,一边说:“今日个把那个玩艺儿给耍治了一回。”
鹿子霖愣眨着眼问把谁耍了,兆海轻蔑地说:“岳维山小子!”
鹿兆海拉上团长乘一辆军车奔到滋水县,径直踏进岳维山的办公房,腰里别着系溜着一节牛皮筋条的手枪,介绍说:“这位是国民革命军十七师三团冉团长。”
冉团长反过来介绍鹿兆海说:“这是一连连长鹿兆海。
他令尊是你的下属,白鹿保障所乡约鹿子霖。
我们是专为鹿乡约的事来拜望岳书记的。”
岳维山眼里流泄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惊疑,却又不失礼节:“二位有啥事尽管说,我尽力为之。”
冉团长装作直愣愣的口气问:“你跟鹿乡约谈了一回话,把老汉吓的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着,跑到城里住在鹿连长那儿不敢回原上咧!”
岳维山笑笑说:“误会误会,纯系误会。
我不过是让令尊见到鹿兆鹏时劝劝他,我是让兆鹏回滋水做县长。
令尊想到另地方去了。”
鹿兆海这时候才开口说:“你悬赏一千大洋悬了好多年,那一千大洋现在还悬着没谁能碰上运气领赏。
你把这难题出给家父不是难为他吗?”
岳维山解释说:“卑职绝对没有难为他的意思。
令尊是本县很称职的乡约,我很信赖他。
出于这一点,我才期望令兄把才能用到本县国民革命大业上来。”
鹿兆海说:“你有好心也得看看实际,兆鹏自闹农协跟家父闹翻早成了仇人冤家,原上谁人不知?你要是还对他存有戒心,他就里外都不好活人了。”
岳维山优雅大度地摆摆头说:“我也知道这码事。
对令尊我向来信用不疑。”
鹿兆海说:“原上纷纷扬扬传说,家父要是交不出兆鹏,罢免乡约事小,还要押他当人质。”
岳维山轻松地笑笑:“谣言不可信。
当着二位的面我说一句,本人只要在滋水,令尊的乡约就没人能替代。
你回去可以给令尊说清楚,让他解除误会。”
鹿兆海虚张声势说:“我爸那人看去精明强干,实际上胆子小得很,屁大一点事就吓得天要塌下来一样。
我这几年耍枪子摔半吊子闯荡惯了,怎么也想不来他怎会越来越胆小。
我说我拿这‘九斤半’(头)给你仗胆你还害怕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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