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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维山不失时机地重点介绍了鹿兆鹏:“鹿兆鹏同志不仅是白鹿区分部委员,还是县党部委员,负责农运工作。
鹿兆鹏同志是共、产、党员——”
嗡嗡嘤嘤的议论顿时腾起,百余双眼睛一齐射住鹿兆鹏。
鹿兆鹏尽量做出坦然自若的神情却总是显得不大自然。
鹿子霖迅疾地瞅了儿子一眼就微偏了头,脸色比儿子还要紧张还要尴尬,因为众人如锥的眼光纷纷移射到他的脸上。
近日里,乡村里悄悄流传着共产党是红头发红眼睛的妖匪,共人家房共人家田地共人家骡马牲畜,尤其是共人家婆娘女子的危言,乡民们感到比白狼可怕多了,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一个共产党。
岳维山礼让鹿兆鹏讲话,会场骤然清静下来。
鹿兆鹏憨里憨气地笑着说:“众位乡党,大家都多瞅我一眼,看清我跟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弟一样,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就行了。
好了,岳书记你继续讲吧,我就开这一句玩笑。”
会场顿时轻松活泼了,夹杂着释然化疑的笑声。
岳维山雍容大度地笑笑说:“鹿兆鹏同志又是国民党员。
共产党和国民党是同志是兄弟,共同推进国民革命。”
说着抓住坐在旁首的鹿兆鹏的手站立起来,两只挽着的手形成一个拳头高高举过头顶停留在空中,显示着团结的真诚,象征着擎天立地的力量。
这个生动的画面摄入每一个与会者的眼睛储存于他们的脑底,并为后来完全相反的结局发出历史性的感叹。
会议之后,朱先生顺理成章地跟着白嘉轩去看望老岳母。
他向岳母白赵氏问了安就急说:“啊呀妈吔我饿坏了,快给我熬一碗包谷糁子吧!
你熬得那么又粘又香的糁子我再没喝过。”
白赵氏亲自下到厨房,阻止了儿媳仙草又阻挡了孙媳,亲自添水烧火拂下糁子放进碱面儿,一会儿紧火,一会文火地熬煮起来。
朱先生在庆典仪式之后的丰盛的宴席上,只是礼仪性地点了几下筷子就离开了。
他不是出于清高而是他的胃肠只能接受清淡的五谷菜蔬却无法承受荤腥海味。
白嘉轩满脑子都是疑问,迫不及待地问姐夫:“鹿家父子俩全是委员?鹿家兆鹏又入‘国’又入‘共’骑双头马?又是白鹿仓又是区分部,田福贤是总乡约又加个区分部书记。
又是国民党又是共产党。
啊呀呀!
我这脑瓜子里全给搅成一锅浆子咧!”
朱先生听了格格格朗声笑了:“你种你的庄稼你务你的牛犊儿骡驹儿就对了。
你把那些名目那些关系捋抹清了有啥用场?我都不大抹码得清,你伤那个脑筋做啥?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开宗明义要给民人办好事,‘扶助工农’。
你只管放心过你的日子就是了。”
白嘉轩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却仍然止不住发问:“哥呀,我心里总是毛乱草势的。
俗话说,一个槽道拴不下两匹叫驴,一窝蜂里容不得两个蜂王。
岳鹿二人挽着举到头顶的拳头分开了咋办?”
朱先生听了更不经意地大笑了:“哈呀兄弟!
咱妈给我把包谷糁子端来了。
我可不管闲事。
无论是谁,只要不夺我一碗包谷糁子我就不管他弄啥。”
鹿兆鹏不再是因为校长而是他公开的共产党身份招引得一切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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