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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再见仇人(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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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呢?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地隐晦之事。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惠妃的御撵已经停下,众人恭敬行礼,“参见惠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惠妃自御撵探出身来,头上的凤冠随之微微颤动,发出清脆地银铃般地响声,她由宫女搀扶,端庄华贵地下了御撵,如今惠妃已有三十有余,正是最具风韵的年纪,她仪态端丽地走来,轻轻摆手,“诸位起吧。”

    慕梓烟便随着众人谢恩起身,随又垂首立在一侧,待惠妃先行入内,她也随着钟慧一同入了钟侯府,如此折腾便是一日,直至傍晚才依次落座。

    而后便是宫中太监宣读圣旨,大多是一些溢美之词,众人也便恭敬地听着,紧接着便是众人依着排位逐一地向惠妃行礼。

    慕梓烟并非钟家的人,也不过是沾亲带故地随着钟慧前来,如今也只是安静地跟在钟慧身侧,钟慧在一旁小心地提点着,二人便一同上前参礼。

    待二人起身,慕梓烟便觉得那端坐在里头的惠妃正在打量着她,她也只是浅笑着立着,任由着惠妃瞧着。

    “上前来。”惠妃柔声道。

    慕梓烟又轻轻行礼,低声应了,“是。”

    便缓步上前,珠帘掀开,待她入内,亦是规矩地立着。

    惠妃仔细地瞧着慕梓烟,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点头,“倒是个有福气的。”

    慕梓烟听着惠妃的话,只觉得话中有话,何为福气?这宫里头有地位的娘娘口中的福气,实在是耐人寻味。

    慕梓烟盈盈一拜,恭顺地应道,“多谢娘娘夸赞。”

    惠妃愉悦一笑,轻抬玉指,一旁的宫女已经端着托盘上前,慕梓烟抬起双手亲自接过盘内的赏赐之物,又是一拜,“谢娘娘恩典。”

    惠妃也只是笑吟吟地点头,“去吧。”

    “是。”慕梓烟恭敬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钟慧一人,也不过一刻钟便也笑盈盈地出来了。

    慕梓烟见钟慧的神色,比起适才更多了几分地喜色,却不是那般被夸赞之后,亦或者是赏赐之后的喜悦,反而是因着心头郁结之事疏散开来之后的爽快之色。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眸子,亦是坐在一旁等着钟慧前来。

    如此便又过了半个时辰,她便瞧见那人随着一众庶女也跟着入内,却也只是匆匆地退了出来,却不见那人神色异常,反而显得越发地淡然。

    慕梓烟本就领教过她的厉害,千年未见,只是每每见她,心头扎下的那根刺便越发地疼,这也是自己无法释怀,郁结心头千年的仇恨,这一世,自己必定不会让她那前世那般风光无限。

    慕梓烟是恨的,不过历经了千年之后,看透的是人生百态,却也放不开心头的仇恨,她兀自感叹,自己终究放不下的还是自己。

    此时,有人匆匆前来禀报,不消片刻,便瞧见一抹俊雅地身影不紧不慢地踏入了厅内。

    钟慧远远瞧着,随即收起了眸光,转眸看向慕梓烟,“妹妹可认得他?”

    慕梓烟抬眸打量了几眼,她心头一阵冷笑,怎能不认得,却也只是淡淡浅笑,调皮地冲着钟慧眨着眼睛,“嫂嫂,他是谁?”

    “许是烟儿不曾见过,他便是贤哥。”钟慧笑吟吟地开口。

    慕梓烟这才恍然大悟地应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未来的太傅啊。”

    “你这丫头,休得胡说。”钟慧连忙抬手,用丝帕挡着她的唇,显得有些小心,不过心头却是中意慕梓烟此言的,她的弟弟自是最好的。

    慕梓烟能理解钟慧的心思,更何况如今又是在钟侯府,难免有些压不住心头的欢喜,不过在慕梓烟看来,眼前嫂嫂的心怕是并未放在慕侯府。

    她杏眸微动,眸低闪过一抹冷凝,转身便瞧见里头传来欢笑声,显然惠妃看见自己的侄儿甚是欢喜,便连着一旁众人也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倒是越发地热闹了。

    慕梓烟却将目光始终落在那人身上,她乃是钟家的二小姐,名唤钟璇,乃是庶出,自幼便被送到了庄子上,无依无靠,前世的钟璇凭着自己一步步地算计,最终辅佐三皇子登基称帝,而她也被封为了皇后,却与冷寒峰暗度陈仓,勾搭成奸,怪只怪她前世悔悟地太晚,否则,她的麟儿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地下场。

    而钟慧口中的贤哥,乃是钟侯府世子钟贤,自幼便是太子伴读,甚少回府,故而慕梓烟前世是极少见到的,未料到这一世,她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他。

    想起前世与他的纠葛,她不禁唏嘘道,真真是造化弄人,她抬眸看着钟贤,大焱国,男子十六弱冠,算来他亦是年初时行了弱冠礼,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挂着白玉宫绦,配着一块润泽透亮的翠玉,头戴银冠,眉宇间透着几许沉稳,却又不失这个年纪的傲然之气,他嘴角始终挂着温和地笑容,抬眸正好向慕梓烟这处看来。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原该如此,他那双明亮地眸子正好看向她,四目相对,一旁的灯盏映衬着彼此的容颜,人生如若初见,大抵便是如此。

    慕梓烟微微一顿,平静地收起眸子,待钟贤上前,钟慧已经起身。

    钟贤躬身向钟慧行礼,“姐姐,弟弟是来赔罪的。”

    钟慧浅笑道,“长得越发地隽秀了。”

    钟贤面色微微一红,被钟慧当众夸赞,显得有些羞赧,便低声道,“姐姐近来可好?”

    钟慧连忙将一旁的慕梓烟拉起,而后说道,“我自是好的,这是你烟儿妹妹。”

    慕梓烟便也跟着起身,向钟贤轻轻施礼,“梓烟见过世子。”

    钟贤垂眸看向慕梓烟,只见眼前的丫头不过十岁,瞧着自由一股灵秀之气,那模样儿倘若再过些年,怕是会越发地出众美艳,钟贤一直陪在太子身旁,亦是阅女无数,自是能看出一二来的。

    “烟儿妹妹客气。”钟贤谦和地也是一礼,便与钟慧寒暄了几句,前去探望其他的兄弟姐妹去了。

    钟慧转眸看向慕梓烟,凑上前来,“妹妹觉得贤哥如何?”

    “世子自是极好的。”慕梓烟低声道,她当然知晓,钟贤的好,只可惜,她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即便是这一世,怕也是如此。

    她敛去心头那股莫名地烦躁,抬眸看向钟慧,也只是浅浅一笑。

    宴会结束,钟慧便与慕梓烟一同回了慕侯府,而惠妃还要在钟侯府住上几日,钟贤亲自前来相送,自始至终都是那般地谦和有礼,真真是谦谦君子。

    慕梓烟回到慕侯府,先去了霁月院那处看望齐氏,又命人将回来的消息回了老夫人,这才回了烟落院。

    崔嬷嬷自是在慕梓烟走后,将钟侯府的事情禀报了齐氏,齐氏听罢之后,眉头一蹙,似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崔嬷嬷小心地询问,“夫人,难道惠妃娘娘中意了小姐,想要将她送入宫中?”

    齐氏摇头,“即便要送,也不会送烟儿,她一向看重贤世子,怕是要撮合烟儿与他。”

    “啊?”崔嬷嬷一时间有些愣神,想起今儿个瞧见的钟贤,却也是满意的,转眸看向齐氏,“那夫人觉得呢?”

    “要看烟儿。”齐氏索性不再去想,钟家与慕家,有一个钟慧便好了,倘若再多一个,怕是会引来非议。

    “老奴明白。”崔嬷嬷自是明白了齐氏话中的意思,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慕梓烟自回了院中,便独自待在里间,她褪下身上的束缚,只着舒适地亵衣亵裤,便秀发轻轻挽起,便盘膝而坐与床榻内,脑海中回荡着那经书,开始静心养气。

    直至天明,她才渐渐地睁开眸子,眸低一片清明,她深深地吐了口气,随即下了床榻。

    芸香听到动静,缓步入内,恭敬地服侍她洗漱,不敢多言。

    慕梓烟沉默片刻,抬眸看向窗外突然落在枝头的喜鹊,嘴角微抿,“看来近日有会有好事发生。”

    碧云笑着入内,恭敬地奉茶,“自然是有的,世子回来了。”

    “何时回的?”慕梓烟自哥哥慕凌轩三朝回门之后,便再未见过他,如今听闻他回府,面上亦是多了几分地喜色。

    “刚回来,如今正在夫人那处。”碧云低声应道。

    “我去瞧瞧。”慕梓烟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便高兴地出了院子。

    待行至霁月院,便听到里头传来齐氏的笑声,她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地笑意,欢喜地入内,便瞧见慕凌轩正坐在齐氏下首,母子二人正有说有笑。

    “你这丫头,看见轩儿自是比瞧见我高兴。”齐氏见慕梓烟嘴角挂着明媚地笑意,显然是因着看见慕凌轩,故而打趣道。

    慕梓烟却笑着应道,“自是,许久未见到哥哥了,自然欢喜。”

    慕凌轩抬手宠溺地摸着慕梓烟柔软地发丝,仔细地看了几眼,“妹妹几日不见,长得越发地可人了。”

    “哥哥,莫要取笑我。”慕梓烟羞红了脸,笑着依偎在乔氏的怀里,“娘,您瞧瞧哥哥,几日不见,竟说出这等子胡话来。”

    慕凌轩温和一笑,这些时日府内之事他自然清楚,因着如此,心头对齐氏与慕梓烟多了几分地愧疚,他身为儿子兄长,却未好好护住母亲与妹妹,实在是无能。

    慕梓烟滴溜溜地转着眸子,那水灵灵的杏眸自是捕捉到了慕凌轩那眸低的自责,她心头一暖,知晓兄长对她的疼惜,连忙笑吟吟地开口,“哥哥此次回来可要多待些日子。”

    “你这丫头,又想做什么?”齐氏搂着慕梓烟,慈爱地问道。

    “娘亲莫要忘了,再过些时日便是外祖母的寿辰,哥哥往年都会准备贺礼,今年可是要领着嫂嫂一同前去的。”慕梓烟说到此,不由得想起钟慧来,只希望她能够惜福,莫要做出伤害哥哥的事情来。

    慕凌轩见慕梓烟又打趣他,也不过是宠溺一笑,“我特意回来,便是为了此事。”

    “那哥哥今年准备了什么贺礼?”慕梓烟一脸期盼地看向慕凌轩。

    “那烟儿呢?”慕凌轩却故作神秘地反问道。

    慕梓烟嘴角一撇,转眸看向齐氏,“娘,您瞧瞧,哥哥真小气。”

    “是谁小气了?”一道雄厚地声音响起,便看见慕擎元挺身走了进来。

    慕凌轩自是起身,恭敬地行礼,“父亲。”

    慕擎元看向慕凌轩,微微颔首,转眸便行至齐氏的身旁,慕梓烟则靠在了慕擎元的怀中,仰头委屈地说道,“爹爹,是哥哥小气。”

    慕凌轩不过是淡淡一笑,“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哼,谁稀罕。”慕梓烟却冷哼一声,嘟着嘴回道。

    慕凌轩无奈一笑,“你当真不看?”

    “不看。”慕梓烟将脸埋在慕擎元的怀里,拽着慕擎元的衣袖。

    慕擎元见她如此,也不由得展露笑颜,随即看向慕凌轩,给他递了个眼色,慕凌轩便微微颔首。

    齐氏亲自斟茶递给慕擎元,二人相视而笑,一时间,屋内却也是温馨四溢,其乐融融。

    钟慧入内所见的便是如此温暖人心的一幕,心头划过一抹幽暗,掩去那股子酸涩,这才温婉地上前,向慕擎元与齐氏行礼,便坐在了慕凌轩一侧。

    一家人闲聊了一会,慕凌轩便随着慕擎元去了书房。

    钟慧也便起身回了自己院中,自是前去准备一番。

    慕梓烟坐在齐氏身侧,对昨晚惠妃所言只字未提,不过是与齐氏闲聊了几句,便径自回了烟落院。

    许是见了慕凌轩,心情好了不少,午饭时,便也多吃了一些。

    大房这处自是一片和睦温馨,而二房,自那日之后,慕擎然便外任去了,再未回来。

    而一直未归来的三老爷慕擎林,如今却也还在任上,对三房亦是不闻不问,表现得甚是冷淡。

    祠堂内,章氏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得知了昨日慕梓烟前去了钟侯府,并未让兮儿一同前去,气得摔碎了两只杯子,心头发疼地厉害,便又气昏了过去。

    慕梓兮一直在一旁守着,如今见她醒了,这才松了口气,眼光莹莹地看着她,“娘。”

    章氏睁开眸子便看见慕梓兮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禁眉头一皱,“哭什么,我还没死。”

    慕梓兮当即止住了眼泪,“娘,大姐怕是已经厌弃了我。”

    “你干的蠢事,如今我被关在祠堂内,自是出不得,章家那处你也得罪了,我怎得生了你这么个蠢笨的?”章氏看向慕梓兮,忍不住地破口大骂。

    慕梓兮敛下眸子,一副挨骂的模样,只是那眸低划过的阴暗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章氏对她越发地冷言冷语,她便越羡慕齐氏对慕梓烟的疼爱,越是如此,她便越嫉妒慕梓烟,更是嫉恨地发狂。

    章氏见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气得抬手指着她,“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慕梓兮抬眸看向章氏,那委屈至极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偏偏章氏如今心情不顺,身心倍受打击,无处发泄,故而如今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慕梓兮的身上。

    慕梓兮却默不作声,任由着章氏怒骂,直至最后没了声,慕梓兮端过热茶,亲自喂下,轻抚着她的胸口顺气。

    章氏这才缓过神来,看向身旁的慕梓兮,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兮儿,是娘没用啊。”

    慕梓兮心头一阵嗤笑,面上却挂着泪痕,绵绵糯糯地开口,“只要娘不生女儿的气,尽快好起来,女儿便知足了。”

    章氏见慕梓兮如此乖巧,即便如今受到这等子的磨难,她也不会坐以待毙,怎知不是绝处逢生呢?

    “我记得再过几日便是齐国公老夫人的寿辰。”章氏双眸碎出一抹冷光,似是有了算计。

    慕梓兮抬眸看向章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娘,大姐如今可是恼了女儿,又怎会带我去呢?”

    “你这傻孩子,不是还有老夫人嘛。”章氏自信老夫人不会坐视不理,老夫人寿辰,前去祝寿的可都是京城中显贵子弟,到时,宫中的诸位皇子怕是也会前去,此等机会,可不能错过,这一次,她必定要让慕梓烟与齐氏这两个贱人遗臭万年。

    慕梓兮眸光一亮,心头窃喜,抬眸感激地看向章氏,低声轻唤道,“娘,这世上只有您最疼女儿了。”

    “再等等,过些时日你哥哥便会回来了。”章氏低声说道。

    慕梓兮一听,心下一沉,她当然知晓,在章氏的心中,她那兄长才是章氏的心头爱,而她不过是被章氏随意摆弄的棋子,否则,她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慕梓兮自祠堂出来,这几日一直守在章氏身旁,许久未见太阳,如今乍一瞧着,显然有些刺目,她微微眯着眸子,面色依旧惨白,只是那嘴角勾起的笑意,却透着一股阴冷。

    慕梓烟这几日一直都在精心准备寿礼,慕凌轩自那日回来,便也一直待在侯府,一时间大房内热闹了许多。

    慕梓兮自是能够听到远处院子里头的欢声笑语,比起自己院中的冷清,她低头握紧手中的绣帕,双眸溢满了嫉妒的怒火。

    凭什么她慕梓烟便是侯府嫡女,有爹娘兄嫂疼爱,而她却爹不疼娘不爱,成为利用的工具?她比慕梓烟差到了哪里?

    采莲与春雨立在一旁,不敢出声,二人从未见过慕梓兮这等骇人的神情,故而吓得大气不敢出。

    慕梓兮压下心头的妒意,顺着心口的气,猛地咳嗽了起来。

    春雨吓得上前,“二小姐。”

    慕梓兮摆手道,“无妨,还死不了。”

    她可不能死,她要亲手将慕梓烟送入地狱,否则,她死不甘心。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丫头的禀报声,“二小姐,从嬷嬷来了。”

    慕梓兮微微一愣,想起适才祠堂内章氏的话,眉眼间的怒色尽数消散,换成了素日那楚楚可怜的病态模样儿,缓缓起身,便亲自出了里间,行至从嬷嬷跟前,在采莲的搀扶低声道,“从嬷嬷。”

    “二小姐,老夫人唤您前去一趟。”从嬷嬷看向慕梓兮那病入三分的娇弱模样,心头也闪过一抹不忍。

    慕梓兮轻声应道,便随着从嬷嬷去了长松院。

    老夫人老态龙钟地坐与软榻上,见慕梓兮前来,也不过是淡淡地抬起眸子,自从章氏被责罚关进祠堂之后,老夫人对慕梓兮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尤其是章怡容的事情发生之后,更甚。

    慕梓兮知晓章怡容之事是自己失策,可是,她却心有不甘,倘若侯府的嫡小姐是她,她便不会仰人鼻息,巴结讨好慕梓烟,可恨,她只差一步。

    慕梓兮垂眸低眉顺眼地行至老夫人跟前,盈盈一拜,“兮儿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冷声道,不见素日的和善。

    慕梓兮只觉得浑身一颤,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轻声应道,“是。”

    老夫人见慕梓兮如此低声细语,柔软的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往日见你是个机灵的,怎得关键时刻便糊涂了呢?”

    慕梓兮听着老夫人的责备声,忍不住地落泪,“是兮儿的错。”

    老夫人摆手道,“烟丫头恼你是应当的,想来过些时日气散了也便好了。”

    “兮儿记下了。”慕梓兮低声应道。

    老夫人继续道,“过些时日,齐国公老夫人寿辰,你且准备一番,莫要失了礼数。”

    “是。”慕梓兮压下心底的喜悦,梨花带雨地应道。

    老夫人也见不得她如此哭哭啼啼的,便挥手让她去了。

    慕梓兮随即便去了祠堂,章氏双眉微挑,自是算准老夫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即便再厌恶她,但慕梓兮却是慕擎然唯一的嫡女,老夫人自是不会放弃的。

    章氏看向慕梓兮那眼眶红肿,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她眸光闪过一抹心疼,抬手抚过她巴掌大的脸庞,“兮儿啊,娘的将来可指望你了。”

    “娘,您说什么,女儿都会照办。”慕梓兮早已经习惯了章氏这番作态,一旦章氏有所图谋,便会对她表露出这般慈爱的举动,往日,她自会欣喜若狂,可是如今,她却再也体会不到那种被母亲疼惜的欢喜来,留下的不过是满心的嘲讽。

    章氏见慕梓兮这般顺从,眉眼间划过一抹笑意,满意地看向她,随即附耳说道。

    待说罢之后,慕梓兮双眸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有些不确定,“娘,此举可行?”

    “众目睽睽之下,哪有她退缩的理。”章氏是笃定了慕梓烟会照办,双眸闪过一抹幽光,得意地一笑。

    慕梓兮沉吟片刻,随即低声应道,“娘,女儿听您的。”

    “这才是娘的乖女儿。”章氏搂着慕梓兮,掌心轻抚着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冷笑。

    慕梓兮靠在章氏的怀中,只觉得浑身冰冷,感觉不到半分地暖意。

    翌日,慕梓烟前去霁月院向齐氏请安,便见齐氏面色凝重,她见崔嬷嬷给她递了个眼色,大抵猜到了什么,而后嘴角挂着笑意,盈盈上前,“娘。”

    齐氏看着眼前的女儿,犹自叹了口气,“烟儿,你外祖母寿辰,老夫人走动不了,便让兮丫头代为前去,适才传来话,让她随你一同前去。”

    慕梓烟并未表露出丝毫地惊讶,这等子热闹,老夫人怎会错过?必定会让慕梓兮前去的,在老夫人的眼中,这侯府真正的嫡女并非是她,而是慕梓兮。

    “娘放心,我自会照顾好二妹妹的。”慕梓烟并不气恼,反而是笑吟吟地应了。

    “果然是我的烟儿最懂事。”齐氏欣慰不已,适才紧蹙的眉头此刻也舒展了不少。

    *

    大焱国建元七年,仲春。

    正是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春意盎然,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今夜的齐国公府显得极为热闹,长廊内彩灯高挂,灯火璀璨。

    院内佳木成荫,奇花异草遍地,象征玉堂、富贵、长寿、吉祥的玉兰、海棠、银杏、紫荆等珍奇花木比比皆是。

    室内红木透雕落地花罩典雅气派,金色的琉璃盏精美华贵,欢声笑语更是不断,偶尔传来几声悦耳清脆的笑声,更为这热闹的院内凭添了几分春色。

    远处的碧玉亭台内,端坐着数位衣着华丽的如花少女,年岁相仿,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眺望远处,如今却都将目光落在了亭子中央的苏沁柔身上。

    只见她举着一只拓木制成的箭矢,尾部的羽毛在夜色中显得极为鲜亮,做工精细,雕刻精美,她直视着放与不远处雕刻华美的投壶,那双杏眸灵动倔强,待对准之后,便掷了出去,只听“哐”一声,中了,连中八次,她是头一个。

    苏沁柔深吸了口气,眉梢得意地微挑,看着对面正轻呷了一口清茶的慕梓烟。

    慕梓烟如今不过十岁,身上却透着一股恬淡之气,与同龄的女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身姿高挑纤细,温婉浅笑,自然地对上那一道挑衅地双眸,她只是静静地垂眸不语。

    只见苏沁柔几步行至她的面前,双手将箭矢递给她。

    这乃是投壶之礼,即便她不愿做这些无聊的游戏,却也不能拒绝,她低笑着抬手接过,慢悠悠地起身,盈盈回礼。

    “听闻慕姐姐前几日身子抱恙,多日不见,这性子倒沉静了。”苏沁柔见慕梓烟竟然客客气气地接过箭矢,她双眸闪过惊诧,幽幽开口。

    谁人不知她向来与慕梓烟不对盘,同样是世家小姐,各个都心高气傲,处处要强,每每相见亦是剑拔弩张,尤其是碰上慕梓烟,那更是让她浑身的毫毛都能竖起来,冲着慕梓烟叫嚣不停,岂料慕梓烟起身后,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这让她越发地不自在,显得她矮了慕梓烟半截,便作势踮起了脚。

    “春困秋乏,身子自然懒怠些,哪能与苏妹妹相比,昨儿个还听兮儿提起苏妹妹,为了逗鸟,差点从假山上摔下来,今儿个见苏妹妹气色甚好,倒是白让我担了心。”慕梓烟的语调比平时要低柔一些,整个人看着落落大方,温和有礼。

    她轻声地说着关心的话,徐步行至投壶的位置,停顿了片刻,便将箭矢掷出,并未投中,撞在了壶壁上,堪堪地落在地上。

    一连八次,都未投中,慕梓烟一副软弱无力地模样,重新回至席位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病气还未过,诸位随意,莫要因着我扫了兴致。”

    苏沁柔站在一旁有些恼火,却又被堵得无言以对,逗鸟之事发生在苏国公府,府上的那帮子奴才定然不会乱嚼舌根,那慕静兮怎会知晓?更何况,如今她们年岁已大,更不能像以往那般玩闹,慕梓烟如此一说,反倒显得她过于顽劣,摆明是在嘲讽她。

    她还在思忖着此事的蹊跷,便见慕梓烟已经掷罢坐了下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苏沁柔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略显娇弱的慕梓烟,与素日那蛮横骄纵的慕大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不免有些狐疑起来,却不能反驳,即便计较,那也是要日后寻到适当的时机,如今闹开,丢的还是苏国公府的脸,她还不傻。

    慕梓烟见苏沁柔抬眼瞪着她,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重,只听到一声脆丽的声响,“表姐,你身子不适,便去我院内歇会。”

    齐雪儿一面说着便自慕梓烟的身旁站起,扶着她离开了亭台。

    其他世家的小姐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不过短短几日,这慕梓烟怎得转了性?

    “表姐,你脸色瞧着不好。”齐雪儿是齐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亭子里招呼其他客人的是她的妹妹,齐家最受疼爱的齐二小姐,齐玉儿。

    这姐妹二人相差一岁,性子却也是天差地别,齐雪儿娴静温柔,齐玉儿则是爽朗可爱,曾经最对慕梓烟脾气的莫过于齐玉儿,后来,她落魄凄惨之时,齐雪儿却是那个雪中送炭之人。

    她和颜悦色地说道,“吹了冷风,如今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府了。”

    “那也好。”齐雪儿看了一眼天色,转眸看了一眼四周,“表姐,怎得不见二表妹?”

    慕梓烟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了几下,随即抬眸,神色焦急,“许是贪玩,大表妹派丫头唤她回来。”

    “那表姐先去我院中歇着,我亲自去寻她回来。”如今是在齐国公府,齐雪儿自然是要亲力亲为。

    慕梓烟正欲点头,便瞧见远处有人疾步冲了过来,当即便跪在了她的脚下,“大小姐,二小姐心疼犯了。”

    还不等慕梓烟开口,齐雪儿已经着急地问道,“二表妹在何处?”

    “在……在北边的亭子。”跪在地上的丫头名叫春雨,乃是慕静兮身边的一等丫鬟。

    “那表姐?”齐雪儿看向慕梓烟,这慕静兮也不知何时有了这心疼的毛病,小小年纪便药不离身,身子娇弱的很,只是素来喜欢黏在慕梓烟的身边,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乖巧听话,故而,慕梓烟对她也犹如亲姐妹般疼爱。

    每次心疼犯了,也只有慕梓烟前去,她才会好些,“除了二妹妹,还有谁在?”

    “侯大小姐也在。”春雨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知怎得,以往觉得这大小姐不过是骄纵蛮横些,实则毫无城府,自前些时日生了一场大病以后,性子便变得有些琢磨不透,有时候对上她的眼睛,竟然能感觉到阴森的冷意。

    梓烟听着春雨的回应心中冷笑,脸上依旧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还不赶紧带我去?”

    齐雪儿见她适才还一副病恹恹地样子,如今提起兮儿表妹出事,便是焦急不已,她心中暗叹,这大表姐对兮儿表妹还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一面思忖着,已经跟着慕梓烟在春雨的引路下,急匆匆地向前走去,脸上的担忧之色袒露无疑。

    只是谁也未察觉到那一双布满担忧的眸底却是一片死寂,她当真是小瞧了慕梓兮,看来前些日子的教训还未让她学乖。

    往事重现,她清楚地记得今夜,齐国公府的晚宴上,她在亭台与苏沁柔因投壶互不相让,差点大打出手,后来又见春雨前来禀报,得知慕静兮犯了心疼,她担心这二妹妹,便丢下了一众人匆匆跟着春雨前去。

    哪知看见的却是慕静兮疼的在地上打滚,侯依依则是一脸惊吓地坐在地上,待她火急火燎地赶到,便看见慕静兮手背上烫红了一片,慕静兮见她前来,委屈地靠在她的怀中,好一会,心疼才好些,在她的追问下,慕静兮这才将始末讲了出来。

    原来侯依依与慕静兮先前争吵了一番,推搡之间打翻了茶盏,慕静兮被推倒在地,更是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手,继而犯了心疼,侯依依见状吓得不知所措。

    当时的慕梓烟自然疼惜这个妹妹的,当即便发了火,一怒之下便与侯依依发生了纠缠,混乱中,慕静兮跌入了一旁的湖中,而她也被慕静兮拽了下去。

    被救上之后,慕静兮因此大病了一场,而她也是昏迷不醒,娘亲本就是双身子,本就不放心与她,得知此事之后,受了惊吓导致滑胎,身体更是受到亏损,卧病不起,二婶娘便趁机夺了中馈。

    祖母最是疼爱慕静兮,更是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她的身上,罚她在祠堂跪了三日三夜。

    自此接二连三地事情发生,大嫂进门不到一月大哥便意外死亡,紧接着父亲因朝堂有人弹劾,被下了狱,畏罪自杀,母亲身子并未痊愈,经此几番打击,终是撒手人寰,大嫂终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祖母听信了二婶娘与三婶娘的谗言,硬是将这一切的不幸归咎与她的身上,说她乃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不祥之人,为了慕国公府的安危,硬是要将她逐出侯府,后来碍于齐国公府的情面,祖母以守丧为由,将她关在家庙整整三年。

    待她重回侯府,早已是物是人非,她不再是慕侯府的嫡长女,不再是父母疼爱,兄嫂溺爱的慕梓烟,她不过是罪臣之女,一个给慕侯府带来灾难的不祥之人。

    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践踏的厄运,直至到死,她才明白,原来这亭台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那视如亲妹妹的堂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现在想来,她仍旧是后背发冷,不过九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心计,而她当时实在是太愚蠢,好在如今幡然醒悟还不迟,一切可以重来,她定要让这些践踏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清楚地记得,她落魄回府的时候,慕静兮高傲地站在她的面前,趾高气扬地说道,“我才是慕侯府真正的嫡女,而你不过是祖母继子的女儿。”

    “继子……继子……”慕梓烟走得极快,隐藏与袖中的手紧握着,她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嫡女,慕静兮,这一次,我会让你彻底地翻不起身来。

    “好痛。”一道柔弱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春雨已经疾步冲了上去,慕梓烟随后赶到,看着那张梨花带雨,满面憋得通红的脸,她真想将这楚楚可怜的脸蛋一刀一刀地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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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梓兮这是在找死啊,看我家烟儿肿么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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