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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恩怨,身世谜(精,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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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闵靖文,疯狂大叫,执意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闵靖文到底心生不忍,道:“因为我不是闵靖文,不是你弟弟。”

    皇后蓦地瞪大眼睛,踉踉跄跄,不是身后王嬷嬷扶着,恐怕在就瘫在地上了。

    今天这一件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每一件对她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儿子不是她的!唯一的弟弟也是假的!

    难道真的是她坏事做得太多,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惩罚她吗?

    风临呵呵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目光刀子一样割在皇后身上,道:“你真以为你能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弟弟?你真以为朕会让闵家的人做右相把持朝政?哈哈哈,枉你在后宫耍了那么多阴谋诡计,你怎么不想想,闵家一百八十三口无一生还,朕会独独留下闵家的独苗?朕有那么傻,给自己留下祸根?哼!靖文能够活着,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闵家的人,他是九玄的第二子聂从安,在闵家独子出生的时候,朕便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呵,你父亲老来得子,高兴都高兴不过来了,哪里还会去想他抱着的是不是他的亲生子?而他的亲生子,生下来不久就又重新投胎去了……”

    啊!这下青荞也惊着了,这个有名的少年右相,竟然是?竟然是她那个从未谋面的二哥!天啊,这真是比无间道还要刺激,这古代的人都喜欢换儿子玩吗?青荞不由自主的去看沐浔,眼神探究,一会儿不会儿再爆出阿浔也不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吧?不过,这一看,青荞发现沐浔脸上并未有多少惊讶之色,于是怀疑,难道所有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了?

    沐浔感觉到青荞的目光,转头对她笑笑,见她眼神不对劲,明显在怀疑他,好笑的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附耳轻声道:“娘子,你不要在这种场合勾引我。”

    青荞脸蓦地一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心中的疑惑也因此抛到脑后,秋后在跟他算账!

    赫连尊在后面看着两人的亲昵互动,眉目传情,心里酸酸的难受。

    皇后目光呆滞,似乎已经傻了,又似乎是在回想从前。

    风临还在继续说:“……本来,朕没有打算做的那么绝,从没想过要杀你的父母,恨只恨你的父亲太狠毒,逼朕害死了朕最心爱的女人,不将闵家灭门,难消朕心头之恨!”

    “那皇上为什么还要留着臣妾?为什么不把臣妾也杀了?锐儿,铄儿身上也流着一半的闵家血液,你为什么不连他们也一起杀了?”皇后忽然疯狂质问。

    “虎毒不食子,他们也是朕的儿子,至于你,哼,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城儿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害的,朕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你死?”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笑着流泪。

    “尊主。”冥夜和冥月的声音在身后低低响起,赫连尊回头一看,真的是他们,原来两人终究不放心,便跟着告诉他们消息的人过来了,因为是沐浔的人带路,外面的御林军并未阻止,冥夜冥月一看到赫连尊身上的伤,急了,赫连尊及时的制止他们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赫连幽慢慢的移动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风勤锐身边,趁着皇帝在跟皇后算旧账,轻轻扯了扯风勤锐的衣袖,压低声音道:“锐儿,我们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局势已经完全不在他们这边,留下来只有等死的份。

    风勤锐却摇了摇头,道:“师傅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赫连幽又气又急:“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不管?”

    风勤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龙袍,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不论是人还是这身龙袍,都抢不来!而现在,他也要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娘,你为什么要把我换到皇宫里来?”

    赫连幽一怔,突然觉得好感动,这是她的儿子第一次叫她娘,忍不住喜极而泣,可是看到儿子那份认命的灰败样,她又觉得可气!他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要一副等死的模样?凭他们的武功,有几个心腹之人相护逃出皇宫不是问题,而她还有煞盟,煞盟的势力经过她二十多年的努力,在江湖中已是数一数二,他们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风勤锐说完那句话,没有再理会赫连幽,缓缓的走到了皇后身边,伸手搀扶住被连番打击快要傻掉的皇后:“母后!”

    皇后茫然的扭过头,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眼中立刻溢出水光,嘴唇颤颤巍巍启合:“锐儿,你……”

    “母后,你永远是儿臣的母后!”在风勤锐的心里,是一直把皇后当做亲生母亲的,皇后对他那么好,比对五弟还好,虽然她是不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才对他那么好的,可是这不能抹杀她是一个好母亲的事实!他也一直很尊敬师傅(赫连幽),师傅是在他五岁的时候主动来找他收他为徒的,一直到五弟也想要做皇帝,她才把一切告诉他,说那个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才是皇帝名副其实的长子,只有做了皇帝,他才能得到任何他喜欢的女人!其实那时,他心里就已经觉得愧对母后了,二十多年的母子情不是作假的,他的心不是石头,况且,皇室血统岂能儿戏,皇后嫡子的身份跟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比起来,哪个对他才是最有利的,他很清楚,那个时候他就做好了打算,登基后,母后依然是母后,而师傅,只能是师傅!

    不过现在,一切都完了。

    帝王梦碎了!不论是母后还是师傅,他都照顾不了了。

    皇后的泪水无声的流下来,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终究不是一无所有。

    “皇上,夫妻二十多年,臣妾知道皇上心里对臣妾有恨,却不知道这恨有这么深!但,不管皇上多么恨臣妾,臣妾自认,臣妾家族一百八十三口人命,足以抵消,臣妾所犯的错,自有阎王在地狱等着臣妾赎罪,臣妾只愿,此后,生生世世,再也不要遇见皇上!”

    “朕,也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皇后一愣,笑了,道:“那,真是太好了!”

    “母后!”风勤锐担心的唤道。

    皇后扭头望了他一眼,安抚的对他笑笑,目光移动,落在青荞身后的赫连尊身上,痴痴凝望了一会儿,目光再次移动,回到风临身上:“皇上,臣妾死不足惜,只希望皇上看在皇室血脉的份上,查清楚赫连尊的身世,如果,如果他真的是臣妾和皇上的孩儿,请皇上一定弥补我们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

    赫连尊鼻子有些酸涩,是什么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清期盼了多年的母爱到底是什么模样!

    母亲生了他,却没有养他,他给了母亲一剑,母亲还了他一剑,本该是最亲的他们,却因着一个“恨”字,被上天戏弄。

    青荞回头,看着这样的赫连尊,心中叹息,她一直都是厌恶皇后的,可是这一刻,却有些欣赏她了,即便皇后再十恶不赦,但她却是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但凭这一点,她就值得她尊敬。

    赫连幽彷徨着,忽然觉得悲伤,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这么做又得到了什么?为了报复别人,她跟亲生儿子相见不能相认,分离二十多年,她到底是在报复别人还是在报复自己?有什么能够比他们的母子亲情更重要?到如今,亲生儿子对那个她最恨的女人,比对她还亲,而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跟她情分尽断!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公平,不公平!”赫连幽又笑又哭。

    “夫人!夫人你不要这样!”阑月拉住赫连幽。

    赫连幽用力甩开阑月,突然收了笑,指着风临,眼中是赤果果的恨:“风临!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大胆疯妇,竟敢辱骂皇上……”

    风临抬手制止聂九玄,冷冷的望着赫连幽,道:“你到底是谁?”

    赫连幽一怔,又是一阵疯狂大笑,可那笑却比哭让人看着还要难受,一边笑一边道:“风临,风临,你,你竟然不认得我?到了现在,你竟然还不认得我!”当初把风临带进地下室第一次见面,她便是因为风临没有认出她才气的对风临动了鞭子,现在,她以为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李幽,还有她和他共同的孩子锐儿,他怎么也应该想起来了,可是,他竟然还在问她是谁?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她为了报复他,费尽心血二十多年,到头来,人家却连她是谁都想不起来!

    “风临,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她宁可想皇后那样被他恨着,也不愿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啊!

    人性中,都有不知足的一面,如果风临真想报复皇后那样报复她,说不定,她会更痛苦!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感情应该得到回应,不是爱,便是恨,总该得到一样!

    风临凝眉细细打量赫连幽,可是,他都已经想过多少遍了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欠下这样一笔风流债,现在再想,也同样什么都想不起来,看这个女人跟皇后年纪差不多,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针对皇后,并未针对城儿,那也就是说,应该是在他认识城儿之前,可是,认识城儿之前,他风流成性,不知有过多少女人,很多都只是一夜风流,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但是,他看上的每一个女子都是淡雅清丽的,这跟他自己的喜好有关,他不喜欢妖艳的女人,而眼前的赫连幽,不是他想否认,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风临,你忘了,当年你还是宁王的时候,到南溟,遭到刺杀,在延河湖畔,救你的那一个女子?”

    她提醒的这么清楚,风临当然想起来了,恍然的望着眼前妖艳的赫连幽,却怎么也无法跟当初那一个如莲花般圣洁淡雅的女子联系到一起!女子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更何况赫连幽现在给人的感觉根本无法淡雅挨边,只是他一直记得当女子犹如莲花仙子下凡救他于危难之时的心动,在内心深处,并未忘记那个美丽的女子,一夜风流之后,他曾承诺会娶她,只因那时,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甚至担心她知道了他家中已有妻子会不高兴,还暂时隐瞒了她,打算等她深深爱上他离不开他时再说,可后来情况紧急,他需要立刻回京,来不及跟女子说什么,只留下一张纸条,告诉她等他。回京后,紧张的形势让他没有精力去管儿女私情,时间一久,他便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风临自然不知道,那个叫李幽的弱女子,因为发现怀有了身孕,不得不孤身一人到京城来找他了,结果到了宁王府才发现他早已有了王妃,这也没什么,李幽知道一个王爷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她是真心爱上了风临,再说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能嫁给一个王爷做侧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那王妃看着也是个和善的人,亲自将她迎进王府,饮食起居都招待的十分周全,言谈中,她才知道,王妃也已经有了身孕,日子只比她晚了一月不到,两个快要做母亲的人,共同话语很多,聊得很高兴,李幽从内心里把王妃当做亲姐姐对待,唯一心急的事情就是,她进了王府十几天了也没有见到王爷一面。

    事情回想起来很长,可是说起来也简单,李幽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子,被闵静书玩的团团转,差一点儿一尸两命,闵静书成功的除去了一个怀了王府未来小世子的眼中钉,还让李幽到死都以为她做的一切,都是风临默认的,可是李幽命大,没死成,被煞盟的盟主赫连霸救了,而赫连霸还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她,并强行占有了她,李幽连番遭遇,心理极度扭曲,恨和报仇成了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她改名赫连幽,曲意承欢讨好赫连霸,仅用了半年时间久学得一身武功,最后还成功的将赫连霸毒死,将煞盟据为己有,赫连霸死了,她要报复的对象就只剩闵静书和风临了,但那个时候,煞盟的能力远远不能跟一个王府抗衡,她想到闵静书跟她怀孕的时间差不多,换子的计划便成了最好的报复手段。

    而风临这边,把京城局势稳定下来后,已经是一年多后了,那是,他的精力全部用在培植势力上,王府的事情全部由闵静书打理,他根本不知道,李幽曾经来过王府并在王府住过几天,偶然间想起在南溟的李幽,于是他又微服到南溟,打算履行诺言接她回王府,谁曾想,这一次的路上,他遇到了一生挚爱沐倾城,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沐倾城身上,再一次将李幽忘记,而这一次,是彻底再也没有想起,不,也许说,他已经不想再履行承诺了。

    良久,风临才不冷不热的开口:“是朕对不起你,如果你现在还想要一个名分,朕可以封你为皇贵妃。”

    皇贵妃?!

    赫连幽一瞬间的傻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是,将一切都说出来了,她只觉得心中是空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如果说当初她是爱风临的,但是现在,说实话,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年过半百的老头,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那份爱,她爱的只是她心里记忆中的那个风临,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快要死了的样子,她还要来干什么?

    摇着头,赫连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眼中蓦地一亮,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传位给我们的儿子,锐儿!”她指着风勤锐,道,“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们的儿子!”

    青荞冷哧一声,道:“风勤锐从小就是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上有什么对不起他的?若真说亏欠,皇上也是亏欠赫连的,赫连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可却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不止皇上,你也一样亏欠赫连,因为是你,不止让他没有父爱,连母爱也一起剥夺!你跟皇上皇后的恩怨,却全部要赫连一个人承受,他何其无辜?”

    沐浔心里有些吃味,他知道青荞说这些话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并非对赫连尊有了私情,可是听到她在人前这般维护赫连尊,他心里就是觉得很不舒服,用力捏了捏青荞的小手以示惩罚,然而青荞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在意,只是气愤的在为赫连尊叫屈。

    赫连幽哑口,气恨的瞪了眼青荞,想了想,道:“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怪只怪,谁叫他是闵静书的儿子,我没有杀了他,已是对得起他!难不成你还想我对着仇人之子有什么母爱?”

    风临开口打断她们的争执,道:“李幽,你和皇后,锐儿,一起密谋谋害朕,逼宫夺位,你觉得,朕会把皇位传给一个逆子吗?”不等赫连幽回答,继续道,“朕能留他一条命,已是对他最大的恩德!”

    赫连幽惊悚,是啊,逼宫夺位,这是多大的罪名啊!

    翌日:

    皇榜昭告天下,皇后太子密谋逼宫,削去皇后头衔,打入冷宫,终身监禁,死后不得入皇陵!太子风勤锐贬为庶民,暂关押天牢,新皇登基后,则发配边疆,终身不得踏入京城一步,否则,杀无赦!

    同时颁布,传位于二皇子风勤锐的诏书!

    天下哗然!

    二皇子素来宽孝仁德,但并没有什么名气,自始至终,百姓们所知道的,就是皇位一直都是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流转,现在却突然成了二皇子,着实让人惊讶!

    一切不仅突然,登基日期还定的非常仓促,就在十日后。

    登基诏书都颁布下来了,上面自然全部都是对风勤锘的赞语,而百姓只看到一条就明白为什么传位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二皇子了,救驾有功!二皇子救了皇上,这皇位传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皇位人选已定,余下的几位皇子分别册立为王,给了各自的封地,只等登基大典过后,几位王爷也就离京去各自的封地。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柳荫树下,一男一女两个绝美的身影依偎着,女子背靠在男子胸前,显得娇小柔弱:

    “阿浔,不做皇帝,你……真的不后悔?”

    沐浔神态宁和,手指勾着青荞一缕头肆意把玩,听了青荞这犹犹豫豫问出来的话,宠溺一笑,低头侧颈,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挑眉道:“你说呢?”

    青荞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耳边的灼热让她的脸也跟着烧起来,躲开他的薄唇,赌气道:“我怎么知道?”其实心里明白,他并不是个热衷权势的人,可不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总觉得不安,这份不安,是来自她自己,她觉得自己是那个阻碍了他统领江山的石头,如果没有她,他一定会做皇帝的吧?

    沐浔稍稍抬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青荞透红的耳根,因着青荞赌气背过头去,所以他只能看到她的耳朵和脖际,大掌坚定的将女子的脸转过来,在看到那满脸的晕红后,他想解释的话便卡在了喉咙,猛然低头含住那诱惑的红唇,深深吮吻,情动处,只闻唇舌交缠发出的暧昧声。

    久久,才不舍的放开她,沐浔捧着青荞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出声沙哑:“青青,现在知道了么?”深邃的眸光暗含着危险,大有她再说一句“不知”,他就继续吻下去,吻到她知道为止。

    青荞郁闷的瞪着近在眼前的一张放了数倍的俊脸,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沐浔闷笑出声,在她嘟起的小嘴上轻啄了两下,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青荞“啊”的惊呼一声,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这可是在宫里,被人看到了她还怎么见人?

    沐浔反而抱得更紧,附耳道:“我们回去,再‘好好’探讨探讨刚才的问题。”

    可以加重的“好好”两字的语气,让青荞熟悉的想起了某个脸红耳燥的画面,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祈求的望着他,“阿浔,我真的知道了,你放我下来了!”现在可还是大白天!

    沐浔叹息一声,乖乖放她下来,她这种眼神望着他,他的心早软成了一片,还怎么舍得逆她的意?

    青荞站好,理了理衣服,道:“阿浔,我们去看看赫连吧。”

    沐浔有些不悦,虽然知道她对赫连尊没有那种意思,可是赫连尊可是一直都在觊觎她,就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对赫连尊好不起来。

    但,沐浔还是点了点头,反正由他陪着一起,他不介意在赫连尊面前多展示展示他跟青青的亲昵甜蜜。

    赫连尊的身份,已经确定是皇后和风临的儿子,也就是说,本来,他才应该是真正的太子,只是,风临心里,真正爱着的儿女也只有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沐浔和七公主了,其他子女,对他来说,都只是对皇室的一种责任,赫连尊虽然是他的儿子,却是他最恨的女人生的,又从小不在身边,他对他并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出于血脉因素,风临还是要给赫连尊一个身份的,不过,赫连尊并不接受,他本就对皇室没有任何好感,更不稀罕什么王爷身份,甚至连父母都没认,一辈子就没叫过爹,现在都这么大了,也不想多个爹,至于皇后,知道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心里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以前对皇后挺讨厌的,现在却是复杂的,说到底,是赫连幽将他调换,皇后也是受害者,他并不恨她,只是,突然间让他认她为母亲,他也做不到,当然也做不到看着她受苦,所以在风临要把她关进天牢折磨一生时,他替她求情,上一辈的恩怨是非,谁对谁错早已是一团乱麻,又怎么算得清?他也不求皇后还能继续是皇后,只求她能够平安幸福的过完余生!但,风临不答应,最后,算是妥协一步,答应不将皇后关在天牢折磨,改为监禁冷宫,要让她孤独终老在那个荒凉之地。

    赫连尊知道,以风临对皇后恨的程度,让风临完全饶恕皇后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能有这个结果,他已经满足了。

    而风临,也同样以此为条件让赫连尊必须认祖归宗,皇室的血脉,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是决不允许流落在外的。

    赫连尊并不想因此妥协,但,让他放任亲生母亲不管,却又做不到,于是,十分为难。

    最后,青荞给出了一个还算两全其美的法子,赫连尊认祖归宗,但不昭告天下,给他一个隐王爷的名号。

    风临欣然同意。

    青荞说的主意,赫连尊自然也不会反对。

    赫连尊接受了皇家特有的代表王爷身份的玉牌。

    然后,这件让两人僵持不下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风临赐名赫连尊为风勤铭。

    赫连尊接受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这件事情算是圆满结束,他身上的伤,没有伤到要害,但也不轻,暂时留在宫里养伤,其实,他是为了多跟青荞相处一些时间罢了,不然,是决计不会留在这个让他万分排斥的皇宫。

    “赫连,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了,你的药,效果肯定好,难道你还信不过自己的医术?”赫连尊半靠在榻上,目光扫到青荞和沐浔手牵着手,眼睛被闪的生疼,别开眼睛,尽量不去看沐浔,眼光只柔柔的放在青荞身上。

    青荞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没事就好,今天换过药了吗?”

    冥月在一旁插口,语气带着丝焦急和埋怨,道:“还没呢?这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了。”

    青荞皱眉:“为什么不换药?”

    “还是因为……”

    “冥月!”赫连尊厉声打算冥月口快的解释,冷声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做一些吃的。”忽然扭头温柔问道:“青青,你们还没吃吧,不如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好吗?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总是没胃口。”

    青荞想,赫连尊在宫里就只有她这一个朋友,她理应多陪陪他,况且他现在还有伤,胃口本就不好,一个人吃冷冷清清的就更吃不了多少了,没有征求沐浔的意见就答应了,直到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楚(被沐浔用力握疼的),扭头看到沐浔不悦的面容,她才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这么小气,跟朋友吃顿饭是很正常的。

    沐浔挑挑眉,同样眼神告诉她,那也要经过他的批准同意。

    两人热烈的眼神交谈看在旁人眼里就成了恩爱的眉来眼去,赫连尊看不下去,开口打断道:“青青,你都喜欢吃什么,告诉冥月,让她去准备。”其实他对青青的口味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青荞回过神,道:“我吃什么都可以,关键是你,你受了伤没胃口,冥月你多准备些你家尊主喜欢吃的菜就行了。”

    赫连尊点点头,看了冥月一眼,让冥月下去准备,但那一眼的含义,早已告诉了冥月该准备谁爱吃的饭菜。

    青荞忽然想起来赫连尊还没换药,沉着脸问道:“赫连,你为什么没换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药要六个时辰换一次,你的伤才能好得快。”

    赫连尊不在意的笑道:“这点儿小伤,没事的,青青你不用担心。”

    “不行,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冥月……”喊完才想起冥月已经去准备晚饭了,赫连尊宫里除了四个小太监就是冥夜了,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因为赫连尊不喜欢,现在想找个宫女给他换药都找不着,青荞有些懊恼的瞪了赫连尊一眼,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去打盆清水来。”

    小太监赶紧去。

    “我给你的药呢?拿来,我给你换。”

    沐浔酷酷的伸出一只手将青荞扯回来困在怀里,轻飘飘的看了赫连尊一眼,才低头道:“去椅子上乖乖坐着,我来。”

    “哦,好。”青荞笑笑,乖乖坐下,目光在沐浔和赫连尊身上来回移动,眼中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在他人眼中,沐浔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神一般的存在,完美无瑕,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其实非常非常小气的,还经常对她耍无赖,可是,这样的沐浔,她喜欢!

    沐浔的医术到底有多高,就连青荞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每次她遇到这方面的问题,沐浔都能帮助她解决!

    但,沐浔从来没有去救过什么人,他,总是给别人一种感觉,他是属于那种动动嘴皮子下命令的人,让他动手去做什么事,都是对他的一种污染。

    只是这一次,沐浔有这个心,赫连尊还不愿意了,开口阻止道:“不敢劳驾沐少主,让冥夜给本尊换就可以了。”

    青荞道:“哎,我说你们两个毕竟是兄弟,说话没有必要这么生分。”

    结果,两个美男同时给她一个不屑的冷哼。

    青荞无语,怎么看这么觉得这两个高高在上让人仰视的同样俊美的男人,其实只是两个闹别扭的下孩子。

    忽然,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全喜匆匆而来,看到沐浔松了口气,道:“浔王殿下,皇上有急事找您,快跟老奴走一趟吧。”

    “什么事?”

    “这,老奴不知,浔王去了便知。”

    沐浔扭头望着青荞,犹豫。

    “阿浔,既然父皇找你有事那你就去吧,我在这里用过饭就回去。”

    沐浔不想去,青荞两次的失踪已经让他成了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不想她离开他身边,总觉得他一不在她身边,她就会出事。

    “浔王殿下,您快点儿吧,老奴寻了您半天,皇上该等急了。”刘全喜催促道。

    “阿浔,快去吧。”青荞也催道。

    沐浔想,父皇知道他不喜欢跟他见面,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肯定不会来打搅他,于是便点点头,打算速去速回,想着青荞在赫连尊这里,赫连尊绝不会伤害她。

    等沐浔走了,青荞才起身走到赫连尊身旁,接过冥夜手中的白纱和药瓶,道:“我来吧。”

    “冥夜,去看看晚饭备好了没,备好了直接摆到这里来。”赫连尊看青荞正认真的低着头为他清理伤口,便抬头对冥夜吩咐道,而眼神,却明白的示意冥夜把人都带出去,他想跟青荞独处。

    青荞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一抬头才发现殿里有限的两个太监和冥夜都不在了,空荡荡的大殿,显得异常寂静而,萧条!

    “咦,人呢?”

    赫连尊淡淡笑道:“我不喜欢人在跟前伺候。”

    “哦,”青荞笑笑,“其实我也不喜欢被人伺候,呵呵,你的伤口恢复得挺好的,估计再有个三四天就全好了。”

    “嗯,青青,谢谢你!”

    “不用,举手之劳而……啊!”话没说完,青荞忽然惊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就那么突然从眼前消失。

    青荞只觉得有一双钢铁一样强硬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猛地往下扯去,她惊呼一声,不及反应,便被从床榻上扯了下去。

    赫连尊大惊,来不及思考,快速的伸手过去,幸好,在最后一刻,他抓住了青荞的手腕,想要将青荞拉上来,可他胸口重伤用不上力,竟敌不过青荞下坠的力道,反而也一起被扯了下去,连带着胸前的伤口又被重新撕裂,疼得赫连尊眼前一阵发黑,但抓着青荞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宁可被扯得更痛,一起被拉下去。

    冷宫:

    风勤铄静静的坐在闵静书对面,清冷凄凉的冷宫殿内,只有他和闵静书两人,从前那个阳光快乐的大男孩,再也不见了,他无悲无喜的望着闵静书,就像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闵静书却是泪流满面。

    赫连尊,也就是她的亲生儿子风勤铭,只是她不知道的错误亏欠,可是这个小儿子,她却是真真实实的亏欠他良多!为了那个不是她儿子的儿子,她放弃的,永远都是这个小儿子,她真的对不起他!

    风勤铄看着闵静书的眼泪,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早已被伤得彻底,再也做不到想从前一样伏在母亲的膝上撒娇。

    鼻子有些酸,风勤铄垂下眼帘,道:“母亲,用膳吧。”说罢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闵静书的盘子里,“这是您最爱吃的冰梨莲藕,您尝尝。”

    现在,皇后已经不是皇后,享受不了皇后的待遇,他也不能再叫她母后,在这冷宫里,什么都是自给自足,她身边,只有那三个对她忠心耿耿王嬷嬷,荣公公,和她的贴身宫女留下,并且,以防她逃出去,王嬷嬷和荣公公的一身武功,都必须废了才能留在她身边。

    呵呵,闵静书苦笑着,她一个废后,还能逃到哪里去,平白害了跟了她一辈子的王嬷嬷和荣公公。

    闵静书哽咽着将雪白的莲藕放在嘴里,咀嚼,明明是她最喜欢吃的菜,现在却难以下咽,她真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但,这是儿子夹给她的,她怎能不吃?

    含泪笑着,艰难的咽下去,道:“真好吃。”

    “好吃母亲就多吃点儿。”风勤铄只顾给闵静书布菜,自己一口也没吃。

    “铄儿你也吃啊。”

    “谢母亲关心,孩儿不饿。”

    闵静书蓦地一僵,继而笑道:“不饿也陪母后吃一点儿,母后记得你特别喜欢吃糖醋鲤鱼的,来,多少吃一点儿。”

    风勤铄看着盘子里的鱼肉,心里酸涩的难受,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娘娘,右相来访。”荣公公进来禀道。

    闵静书的笑立刻收起,脸色阴沉得可怕:“让他进来!”

    风勤铄看到闵静书眼中的滔天恨意,不觉皱眉,道:“母亲,到了现在,您还放不下吗?”

    “放下?本宫怎么放下?如果不是他,本宫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风勤铄眉头紧锁,刚要说些劝告的话,在殿外守候的三人一起带着闵靖文进来了,不,现在应该叫他聂从安了,三人带着聂从安进来,便退到了皇后身后。

    聂从安从容的站在那任闵静书愤恨的怒视着,道:“皇后娘娘……”

    “哈!右相大人千万别叫错了,这里只有一个落魄的妇人,没有什么皇后娘娘!”闵静书眼中恨意滔天,眼前这闻名天下的少年右相,一直是她最骄傲最得意的弟弟,她全心全意的栽培,信任,却不想,一切都是假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人骗的团团转,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到最后输的一败涂地!那一个又一个残忍的事实,让她怎能不恨?!她知道自己害过不少人,谁要找她报仇她都可以认了,可是,眼前这个假弟弟,她倾注了全部的真心,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他凭什么这么欺骗她伤害她!

    越想,闵静书便越压抑不住满腔的滔天怒火,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一耳光甩过去!

    “啪!”

    聂从安头歪在一边,他可以轻易的躲过这一耳光,但他没有朵,坦然的受了,擦去嘴角的一丝血迹,道:“夫人,从安也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从个人而言,从安是欠了夫人,但从国家而言,从安无愧,不悔!今日从安来此,只是想对夫人说,不要再执迷不悟,安安静静的在冷宫平安的过完余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闵静书不屑的冷笑:“哈!失败的不是你,被囚禁的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松!”

    聂从安没理会闵静书的嘲讽和恨意,只淡淡扫了站在后面的风勤铄一眼,道:“夫人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铄王想一想,若是夫人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新皇恐怕不会轻易绕过跟夫人有关的至亲之人,难道为了恨,夫人真的不顾自己的孩子?”

    闵静书颓然哑口,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能说什么狠话,是啊,本是被五马分尸,诛灭九族的叛乱大罪,但皇上给了他们一条生路,母子三人都平安无事,她还想怎样呢?

    苦笑一声,闵静书冷静了,道:“右相大人太看得起我了,如今,就算我想报仇,也没有那个能力,右相大人多虑了!”

    聂从安道:“从安相信夫人是聪明人,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对风勤铄点了点头,聂从安躬身道:“从安告退。”

    闵静书怔怔的站了半晌,才回过身,继续坐下默默地吃饭,半天不见风勤铄动一下筷子,她也颓然的搁下碗筷,道:“铄儿,你恨母后吗?”

    *

    皇宫地道:

    青荞被拉下去,下坠的失重感让她心惊,根本来不及思考眼前就已是一片黑暗。

    左脚踝上困着她的那只大掌忽然松开了,但身体已经在地道中下滑。

    赫连尊微微用力,将青荞护在怀中,害怕的心因怀中紧密的触感变得异常踏实。

    青荞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着一丝药味,心知赫连尊的伤口又流血了,但此时此境,不容她去想这些,她现在急需想的是,怎么脱离即将来临的危险。

    手中已握住了她自制的迷药,想了想,她将迷药塞给赫连尊,但因下降的速度和看不见的黑暗,没能成功。

    和赫连尊很有默契的伸出手脚去碰触两边的洞壁,用摩擦减慢下滑的速度。

    眼前忽然有了微弱的光线,青荞知道要落地了。

    “保护好你自己。”青荞低声叮嘱,现在赫连尊身受重伤,比她还不能自保,她真怕他会为了她不顾他自己的安危。

    轻轻落地,因为已经减慢了下坠的速度,两人并没有受伤。

    “果然是你!”青荞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毒鼠殷不凡,并没有太大意外,落进地道时,她脑中就不自觉的想起了有遁地术的毒鼠,不过,这地道并不是毒鼠弄出来的,而是原本就有的,想来这毒鼠是利用原有的地道,在赫连尊居住的宫内弄了一道出口。

    “四小姐,几天不见,你变得更美了,身上多了一丝女人味,嗯,看来,这三皇子哦,对了,现在应该叫他浔王了,呵呵,看来浔王将你开采的很不错啊,啧啧,瞧瞧,这胸前好像都大了两号不止呢!”开口的是殷魅儿,殷不凡是个话很少的男人,殷魅儿更像是他们的领导者。

    青荞被殷魅儿口无遮拦的话弄得脸上发热,她到底是脸皮薄,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赫连尊冷冷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一直藏身在皇宫下!”

    “呵呵呵,赫连尊主,魅儿也是没办法,谁叫四小姐魅力那么大,把我们大汗的魂都给勾走了,你以为我们愿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呆着啊?”殷魅儿语调娇媚,时时不忘发挥她看到英俊男人就发浪的性子。

    青荞在心里衡量着彼此的优劣,她和赫连尊只有两人,赫连尊还是个大伤号,而对方,却有八人!悄悄的往赫连尊身边靠了靠,青荞主动拉住赫连尊的手,看着殷魅儿问道:“殷魅儿,你们一直都没有离开中原吗?”在衣袖的掩盖下,青荞将手中的迷药塞进赫连尊的手里,

    殷魅儿娇笑道:“可不是吗?可怜姐姐我身受重伤,大汗却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要让人家冒险到皇宫里来接四小姐去蒙古,呵呵,四小姐,你看我们大汗多痴情啊,而你,”殷魅儿瞄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道,“看起来对浔王也没有多忠诚么!既然如此,做我们大汗的大妃多好啊!”

    青荞笑了笑,松开赫连尊的手,退开一步,突然发难,几根银针射出,在不太明亮的地洞了划出几道光线。

    因为地道的狭窄,反而对青荞和赫连尊有利,五毒教的人多,也不能群起而攻之。

    *

    帝寝殿:

    “铮儿你来了!”风临躺在龙榻上,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有再好的药调理,但,病人不配合,什么都白搭。

    风勤鈅半趴在榻沿上,脸上尤挂着泪珠,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见到沐浔,嘴一扁,眼泪流的更欢了:“哥!呜呜——”哭着扑进沐浔怀里,抽咽着说:“太医,说,说父皇,哇啊啊……”后面的话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聂九玄站在一旁,面色沉痛,而太医,在沐浔来之前就已经退下了。

    刘全喜从沐浔身后绕过,站在榻前守着他的主子,脸上也是一片哀痛。

    这凄凉哀伤的浓重氛围,无一不在昭示着,风临,活不长了。

    殿中就只有刘全喜一个太监,其他的宫人都已经被遣了出去。

    沐浔安抚的拍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妹妹,说不清心中的感觉,不管怎么说,那榻上躺着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说起来,在他所有的记忆中,父皇对他一直都是最宠的,小时候经常抱着他对他说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那么多皇子中,只有他可以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坐在父亲的肩头,享受父爱,可是,之前有多爱,之后就有多恨!那一刻对他来说,就是天堂到地狱!

    他,永不能释怀!

    不能原谅!

    “铮儿,你,父皇不求你的原谅,父皇只想听你再唤父皇一声爹爹,好吗?”风临期翼的望着沐浔。

    半响,沐浔无言。

    风临眸光渐渐暗淡,苦涩的笑了笑,龙目里闪着可疑的水光,转过头,平躺着望着帐顶,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聂九玄不忍,开口劝道:“浔王殿下,皇上就这么一个心愿了,您就满足皇上吧。”

    风勤鈅也从沐浔怀里抬起哭得红通通的小脸,一双兔子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沐浔,哀求道:“哥哥,父皇都病成这样了,你就原谅父皇吧,好不好?小七求求你了!”

    沐浔拍拍风勤鈅的头,推开他,走到床榻便坐下,伸手为风临把脉,按说,他已经给风临解了身上的慢毒,他还把那朵雪魄莲吃了,身体应该无恙了,为什么这会看起来却更严重的样子呢?好一会儿,沐浔收起手,不解的皱着眉头。

    风临牵强的笑了笑,道:“铮儿,爹爹想你娘亲了,如今你和小七都已长大成人,你也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小七,爹爹可以放心的去找你娘亲了。”

    “父皇!父皇不要丢下小七!父皇!”风勤鈅又扑到风临身边大哭。

    沐浔冷冷的开口:“雪魄莲呢?”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恼火的愤怒,和担忧!他竟然没有服用雪魄莲,难怪身子差成这样!

    “咳咳!”风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风勤鈅急忙替风临拍背,缓轻他的痛苦。

    好一会儿,风临才停歇下来,望着沐浔愤怒的眼神,他心中的痛反而消失了,不再有遗憾了,这个他唯一捧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儿子,虽然没有说原谅他,但是,依然是关心着他的,这样就够了,他知足了!

    聂九玄听出了蹊跷,上前一步,问道:“浔王,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没有服用雪魄莲?”

    沐浔沉着脸,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雪魄莲呢?为什么不用?”

    聂九玄又惊又急,难怪皇上的身体丝毫不见好转:“皇上……”

    风临抬手制止他,道:“不要问了,九玄,全喜,扶朕起来,九玄,铮儿,小七,你们跟朕来。”

    风勤鈅和刘全喜一人一边扶着风临,风临颤颤巍巍的走到紫檀木桌子前,伸手把如来佛祖竖着的手掌合起。

    “轰隆”一声。

    桌子下面出现了一个入口,一层一层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风临的面色变得有些激动兴奋,推开刘全喜和风勤鈅的搀扶,率先走了下去。

    聂九玄和风勤鈅均面露惊讶。

    而沐浔,却平静如常,他一直都知道皇宫的地下有地道,而入口,在帝寝殿,不过,他也知道,其实,皇宫的地道早就不止帝寝殿这一个入口了,皇后逼宫失败后,他已经把未央宫的地道封了,就是不知,其他宫殿里是否还有他人挖掘的入口。

    刘全喜留在外面等候,沐浔,聂九玄和风勤鈅一一跟着下去。

    下面是一个缩小了的倾城宫。

    原本应该是床榻的地方,放置着一张寒气四溢的寒玉床,床上,有一个睡美人。

    这下,连沐浔都震惊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寒玉床上躺着的美人,湿了眼眶!

    那,那是他的母妃——沐倾城!

    风勤鈅没有见过她的母妃,她才刚出生不久,她的母妃就死了,连画像她都没见过,但是她看到她的父皇,一国之君竟然半跪在寒玉床前,深情的握着那女子的手,就猜到了,皇上躺着的人,是她的母妃。

    “城儿,我带我们的两个孩子来看你了。”风临扭过头,招手:“铮儿,小七,来,看看你们的母妃。”

    聂九玄也是震惊的,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一直用寒玉床保存着倾城皇妃的尸体!

    沐浔脚步有些踉跄,呼吸加速,却依然坚定的走了过去,待看清床上人的容颜,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当年母妃七窍流血惨死的模样一直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每每想起一次,他都痛不欲生一次,对父皇的恨,就更深一层!

    风临空洞的声音响起:“铮儿,朕知道你恨朕,朕自己也恨自己,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朕一定不会伤害城儿,这么多年来,朕总是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城儿的影子,或脸型,或嘴巴,或笑容,哪怕有一点儿相似,朕都会将她纳进后宫,雪妃的样子是跟城儿最像的,除了一双眼睛,在朕刻意要求的装扮下,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城儿气质高贵,性格温柔,心地善良,而雪妃,只是一个粗俗的歌姬,她身上根本没有城儿的一丝高贵,城儿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她们有多像,都不是城儿,一年一年的过去,朕只是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思念城儿,每次来看望城儿,朕都多么希望她能够睁开眼睛再看朕一眼,可是,一切都是奢望,城儿已经被朕亲手害死了,她怎么可能再看朕呢?但,朕想留住她,雪魄莲,早就给城儿服下了,只是,没有用,城儿还是不肯睁开眼睛!”风临捧着沐倾城一只冰凉的手,把脸埋在其中,曾经雄霸天下的帝王,如同一个孩童般哭泣。

    聂九玄看着这样的皇帝,忍不住红了眼眶。

    风勤鈅跪在风临旁边,抱住他跟着一起哭:“父皇!您不要这样,您还有小七,还有哥哥!父皇!呜呜---”

    沐浔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凉,望着安静躺在寒玉床上脸上犹自带着恬静微笑的母妃,他想起母妃临死前对他的谆谆祈求,他是恨这个男人的无情,只是此刻,恨,已不知该如何去恨!母妃,既然你都对他狠心无情没有丝毫的恨意,孩儿又何必违背您的遗愿呢?

    地道的另一边:

    青荞和赫连尊如无头苍蝇般在地道中不停的奔跑,她手中的银针已经用完,还好解决了对方两个人,才得以找到机会脱身,只是对地道的不熟悉,让他们只能看到有分叉的地方就乱拐,根本无暇去想后面的路到底是否有出口。

    而殷魅儿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已经在地道中待了很多天,早已经对地道了如指掌,这样下去,青荞知道,迟早两人还会落到他们手中,她很心急,赫连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这样跑下不被他们抓住也流血而死了!

    而在另一边,赫连尊暂住的宫殿里,鹰八等四个留在青荞身边暗中保护的鹰卫都快急疯了!

    青荞被拉入地道后,鹰八等就立刻现身想救人,可惜,等他们几个从暗处出来人已经不见了,而他们明明看到人就是被拉入床底下消失不见的,可是现在把床榻及床底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入口找不到机关。

    “我们在这里继续找,鹰十你立刻去通知少主!”

    鹰十立刻出门去,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隐藏了,直接从殿门出去的,普一出门,在殿外守着的一帮愣了,冥夜和冥月更是直接跟鹰十打了起来。

    鹰十气得叫:“别打了,再打你们家主子就没命了!”

    冥夜,冥月闻言一惊,同时退开一步,异口同声质问道:“你说什么?”可是问罢又不等鹰十的回答,急忙奔入店内去查看。

    鹰十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反正殿内有人会告诉他们情况,他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去告诉少主,以防宫内的侍卫不认识自己会阻拦,鹰十聪明的拉了青荞身边一个有点儿地位的宫女带他去帝寝殿,这一路,总算很顺利,可是到了帝寝殿外,他就进不去了,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去,谁敢抗命?

    “浔王妃失踪了,你应该知道浔王对浔王妃的在乎,你敢阻拦,小心浔王知道后扒了你的皮!”宫女上前很有气势的警告。

    御林军有些为难的互相看了看,他们当然不会怕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浔王对浔王妃的重视,现在恐怕天下都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了,他们还真担待不起。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待我去禀报刘公公。”

    “那还不快点儿?”宫女依旧盛气凌人的道。

    鹰十十分佩服,他们都是嘴笨的人,要威胁人警告人动的都是手,一动不把人抽几根筋也得扒几层皮,不愁问不到想问的,从来不认为只是动动嘴巴威胁一两句就能见效果的,但是今日,见了宫女这样盛气凌人的警告如此有效果,嗯,鹰十暗暗点头,私以为,也许以后可以对一些不中用的家伙只动动嘴巴威胁两句就行了。

    刘全喜是不敢离开地道入口的,在边上巴巴的看着,听到外面有人喊着见他,很不高兴,刚想训斥,一想,他都特意嘱咐过了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搅,还有人敢来,可见事情十分重要,于是绕过龙印屏风,走出去,问道:“何事?”

    “启禀公公,浔王妃身边的宫女来报浔王妃失踪了,要见浔王。”

    “什么?浔王妃失踪了!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在宫里怎么会不见了?”刘全喜大惊,浔王对浔王妃的重视谁人不知啊,那可是看得比江山都在乎的人儿啊!刘全喜又急又慌,这可怎么办哦?皇上在地下密室的秘密,只有他知道,但他也只是知道跟倾城皇妃有关,皇上不说,他从来不敢多问一句,记得有一次,皇上大病,却还坚持要下去密室,他担心,于是提议陪皇上一起下去,结果,皇上说,如果他坚持下去的话,那就再也不能出来!从此,他是连提也不敢提的,只要皇上去地下密室,他都亲自守着,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现在浔王妃不见了,可是浔王跟皇上一起去了地下密室,他只是一个太监,他能怎么办?

    “刘公公,怎么办您倒是给句话啊,外面浔王妃的宫女和侍卫还等着呢。”这人把鹰十当做青荞的侍卫了,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没错,鹰十本来就是保护青荞的。

    刘全喜焦躁的来回踱步,听到这话猛地停下来:“催催催,催什么催?难道咱家就不急吗?你没看到咱家正在想吗?”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刘全喜把心中的火气全撒这位倒霉的御林军身上了,心里舒坦了,他倒是想出了个暂行的办法,吩咐道:“去着人告诉右相大人,说浔王妃失踪了,另外让所有的御林军严刑把守,不准任何人出皇宫一步,马上去!”

    “是!”

    刘全喜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浔王妃,但目前,这是他想到的最好办法,右相是浔王妃的亲哥哥,把消息告诉右相准没错!唉,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吃惊,右相竟然是聂元帅失踪了二十几年的二公子,真是难以让人相信啊!这些上位者的手段---唉,他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自认见识过的阴谋手段不在少数,可这次,还是被惊着了!姜到底是老的辣,皇后再怎么工于心计也不是皇上的对手啊!

    想到浔王,刘全喜心里难安,急得在密室入口团团转,他可不敢闯进去,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最深刻的一条生存哲理就是千万不能好奇,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特别是皇上的秘密,就算他伺候了皇上一辈子,皇上比较信任他,但在秘密面前,他是绝对不敢逾越一步的!唯今也只有祈祷皇上和浔王赶快出来吧!

    地下密室:

    沐浔静静的跪在沐倾城的尸体前,身上散发着哀伤的气息,母妃的模样还保持着死时的年轻貌美,一点儿也没有老,脸上挂着宽恕的柔美微笑,沐浔想着母妃死前对他叮嘱的话,眼中湿润,母妃,其实一直,都不曾怨恨过的,是吗?而他所谓的报复,对母妃来说,可能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咳咳咳!咳咳咳……”风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身体已经不允许在寒玉床前待得太久。

    “父皇,父皇你的手好冰,这里太冷了,我们上去吧好不好?”

    沐浔一言不发的握住风临的一只手,运功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铮儿!”风临激动得眼含热泪,他最疼爱的儿子,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如此,他真的死也瞑目了。

    聂九玄看到他们父子和好这一幕,露出欣慰的笑容,本担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不忍出声打搅。

    风勤鈅是最欢喜的一个,一直以来她都千方百计想要哥哥原谅父亲,可是终不得其愿,现在哥哥终于松动了,虽然还没有开口,可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啊,毕竟哥哥这个人到底有多偏执闷骚,她很清楚,能做到主动为父皇驱寒,已经很好了!

    一时间,寒气逼人的密室中寂静异常。

    就在这时,沐浔感觉到地底有一阵轻微的震动,蓦地睁开了眼睛:“聂叔,地道里有人!你带父皇和小七上去,我去看看。”

    聂九玄也清晰的感觉到了几声类似打斗的震动,淡淡对沐浔点了点头,道:“小心点儿。”他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此刻就在地道里被人追杀,如果知道,他是一点儿也淡定不了的。

    风临将地道的机关早就告诉过沐浔,还曾将密道图让他看过,所以,对于皇宫的地下密道,沐浔很熟悉,只是从来不曾下来过。

    聂九玄带着风临和风勤鈅上去,沐浔这边打开机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

    “呵呵,没想到四小姐的毒术这么厉害,魅儿今日可算遇到一个对手了!不过,四小姐身上的毒药似乎都已经用完了呢,怎么办呢?真是可惜!”殷魅儿红唇吹着涂满毒汁的长指甲,媚眼如丝,斜斜的瞟着赫连尊,时刻不忘发挥她女人的魅力。

    赫连尊脸色苍白,胸口处一片血红,显然是伤口早就裂开又流血了,但他面上并无任何忧色,坚定的护在青荞身前。

    青荞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六个人,对殷魅儿的的嘲讽不理不睬,经过这一番厮杀,她才发现,五毒教的人,果真个个都是用毒的好手,她用尽浑身解数,散尽了全身带着的毒药毒针,不过毒倒了两个,她自己也不小心被殷魅儿的毒指甲给划了一下,不过她身上带有百花解毒丹,殷魅儿的毒并没有伤到她。

    可是,她很倒霉,选了一条没有出口的路,如今,被人家堵死在这儿了。

    黑蛇森森笑道:“殷师姐,别再跟她废话了,赶紧把她带回去跟大汗交差吧,再拖下去,小心上面的人发现,到时候我们都走不了了!”那笑声听着,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到蛇。

    “你以为老娘不想啊?”殷魅儿冷哼一声,道:“你没看到她软硬不吃,我们是抓人又不是杀人,哪有那么容易?大汗要的可是活的!”

    “要活的,又没说要毫发无伤的,只要她死不了不就行了!”蜘蛛阴阴的道,他心中对青荞有恨,因为上次青荞让他备受羞辱,所以想着趁机给青荞一些苦头吃。

    ------题外话------

    亲们,阅被责编批评了,文文不能少于三十万字完结,所以,阅还得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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