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哀求的目光盯着虽然不好受,但想到把你逼到这一步的人不是我,心里也就不自责了。与其埋怨,倒不如想想如何在一年内把这笔钱还清。”
许何惧说着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俯视着店主重申一遍,“一年后今天的子时一刻之前你想要离开上海是不可能的。还是想想除了自尽之外其他能让你摆脱困境的方法吧。”
感觉到紧紧抓着自己脚踝的那双手松了开。许何惧终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整整三天对金陵银行一部分莫名出现的无信用借贷终于解决。可是也给银行留下了一个需要一整年才能治愈完全的疮口。
许何惧转头问紧紧跟在身后的助手平安。
“平安,日程安排上关于这件事的解决时限是?”
深知专务在时间上的偏执,平安总会将近几日安排细致到分钟的行程倒背如流。
所以不需要看行程表,许何庆才发问,平安便立刻回答道:“晚上十一小时三十分。”
“那就是提前十五分钟结束了。”
许何惧很满意。
见专务漠然得有些没人情味的脸,终于因为缩减到十五分钟而满意地欢快了些。平安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许何惧挪开一步,迈开步子离开店铺。平安立刻跟上。
走到门口时,许何惧又忽然立住,转身问向仍颓然跪在地上的店主问道,
“虽然有些窥探*的以为,但仍想问一句。一直被你藏在二楼不敢带出来示人的女人,是你花多少钱买来的?”
平安困倦地神经听了这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睁大眼睛低声惊叹,“原来是买回来的么?!”
一段沉默过后,店主没有否认,结巴着回答道,“九、九十。”
似乎猜中了价格,许何惧从鼻子里轻声发出一声嘲讽的哼笑。“对于当初尚不知负债累累之苦的男人来说,倒是比划算买卖。不用担心,那个女人是不用拿来抵债的。”
说罢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推开大门后大步走了出去。
平安加快着步子,终于赶上了因腿长优势而超出他数米远的许何惧,把心中不解地猜测问出了口,“专务也想买……?”
许何惧竖起修长的食指,指向夜晚的星空。
“平安,这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
平安摇头,“多少颗??”
许何惧不答,又问,“许老夫人这两年来内为我安排了多少次相亲?”
平安打算翻开行程安排簿,一一数过。许何惧抬手拦下。
“我来告诉你吧。这天上的星星,就像我母亲为我安排的相亲次数,数也数不尽。”
许家一掌内务大权的许老夫人,在许何惧的角度看来,她是少有的带着温柔笑容的恐怖威胁。除了手握生杀(鸡鸭鱼)大权之外,最可怖又叫人人心惶惶的,就是还抢了媒婆的行当,控制起婚配大权。
“与我从小定了婚约的表妹下落不明,已有十多年。曾经她也满怀期望地找过,等过。但到了现在,恐怕是觉得自己快要老了,没有力气再找了。便放下渺小的希望,为我安排起其他的婚事。”
平安颇为感慨,“原来许老夫人的心,专务都了解啊。那为什么专务还要让我找各种理由替你推脱掉相亲?”
“平安……七天之内她给我介绍了十位大小姐。这两年来介绍的女孩,都能塞满永安公司一到四楼的货品架了。”
“好像是有点多……可专务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打算去买一个媳妇儿应付许老夫人吧?”
许何惧困惑不解,“买来的女人没有社会地位没有家族产业,长远看来实在是浪费金钱和时间。我想把脑袋扔进染坊的大水缸里泡上三天三夜,抛到跑马场上任马蹄踏上三百回,也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更何况比起相貌丑陋身体畸形,又或者因为贫穷疾苦而讨不到妻子的男人,我完全不用担心要结婚却找不到好的对象。用那笔钱,与其买件摆设做观赏,也比买个女人回来更有价值。”
“嗨。让我瞎担心一场。”平安恍然大悟状长大了嘴感慨,但转念一想,又疑惑起来,“可那为什么专务还要询问……?”
走路都有些慢性子的平安,一说起话来步子也不觉慢了下来。可对时间要求无比严苛的许何惧却是个急性子。连走路的步子都迈得比平安大。
平安才停下脚步思考片刻,许何惧已经走到他前面数米远。他只得小跑着追赶上去。
终于追上许何惧时,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出口。黑色轿车停在路口对面,许何惧径直过去,终于在打开车门的时候,转过身对身后的平安说道,
“把被卖过来的女人的地址告诉周探长。”
虽然仍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和口气,但一句提醒让他恍然想起,原来是因为几天前专务的好友周探长谈及一桩案件时,无心提起的一句话。
“正因没有线索而苦恼,哪怕是从最边缘的案件入手也好,如果能让我抓住他们的把柄……”
周探长前几日曾这么说过。
平安心下终于明白过来,点头答应道,“是。明天一早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