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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芷挽着湿头发站在日头下,微微惊讶。
李婆婆家穷的老鼠都不愿打洞,怎么会有这么一只贵重的木盒?眼睛顺着盒子移到夏谦身上,却发现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杜月芷不由得蹙眉,令他转过身,她要扎髻。
“头发还湿着,扎起来湿气入身,会生病。
不如我先帮你擦干。”
夏谦说着,径直走到她身后,取下毛巾帮她擦起湿发,力度适中,手法温柔,隐隐不容她抗拒。
擦了一会儿,他轻轻俯首,少女的发香,幽幽的飘在鼻尖,湿答答的,缠绵而清明。
从上至下看,那一张雪白的小脸隐忍而窘迫,长眉微蹙,分外烦恼的样子。
没错,杜月芷确实烦恼。
她站在原地,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任人折腾自己的脑袋。
活到这个份儿上,除了丫鬟,从来没被人擦过湿发,还是个男人,连她前世所谓的恩爱夫君都没有过,夏谦是什么意思?她怔怔回首,发现自己刚到他的肩膀,而他神色自若,指间滑过她的长发,大毛巾一挥,盖住了她的脑袋,也遮住了她的眼:“别想太多,你就当我在报恩。”
良久,毛巾下面传来一声不满:“谁报恩会这么轻松!”
要不是擦得好,她才不要。
夏谦勾了勾唇角,不知为什么好想把不满的她裹在毛巾里,抱在怀里搓揉一番。
好在李婆婆看不见,杜月芷再不顾世俗,也不敢让他擦太久,太阳大,头发也干得快,她拿了红丝将头发扎成双髻,夏谦意犹未尽,还想帮她正一正双髻,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李婆婆还在摸木盒,杜月芷走过去扶她坐下,看了看道:“婆婆,这只木盒好漂亮,是你藏的么,你要收好,不然乌嫂知道了,定会抢走它。”
李婆婆道:“我藏的,藏得太深,连我自己都忘了,所以你乌嫂才没找到。
你打开看看。”
打开木盒,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手指般细长的木牌,上面刻着“有凤来仪”
四个字。
杜月芷把这四个字念给李婆婆听,李婆婆点点头,笑的脸泪都流出来了:“好啊,好啊,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到这四个字,死也无憾了。”
“婆婆,你在说什么?”
杜月芷不解,见李婆婆笑得咳嗽起来,忙帮她拍了拍背。
李婆婆伸手将那个木牌攥在手里,紧紧握住:“这是我出嫁前,我的师傅,刻给我的。”
她的语气充满怀念,带着淡淡的哀伤,老来多感慨,无事自伤。
夏谦瞧了瞧那木牌,道:“婆婆的名字里,是否带了这四字中的一字?”
李婆婆双目深陷,神色忽如大雪凌冬,慢慢说道:“不错。
这里面,确有我的闺字。”
“我是江南人士,年幼就被送到医馆学习,当时带我的人,是有名的鬼手大夫。
他年纪不大,跟夏少爷差不多,脾气却很孤傲,我不太敢接近他,每天晨昏定省又不敢不去,就站在廊下,隔着窗户向他问安。
后来,他大概觉得无聊,就开始教我医术。
我资质愚钝,学得很慢,常常惹他生气,他气走后,第二日请了安,吃了我奉上的茶点,又会来教我。
我也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慢慢得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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