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起割鹿（一）

    萧十一郎闹出的风波，终于在半年后缓缓平静了。

    此时江湖已有三家镖局覆灭，凶手皆不约而同直指萧十一郎。而关东大侠屠啸天追踪萧十一郎至天下任何一个出现萧十一郎名字的地方，皆是无果。

    即便是连城璧也不得不感叹，屠啸天果真是有毅力啊！他的毅力支撑着他帮三家镖局报了仇，顺便揪出幕后黑手，还了萧十一郎清白。

    而天下从愤慨至于观望，忽然也有些茫然。

    ——当年灭了江南袁家的人，真的便是萧十一郎么？

    若不是他，又是谁呢？

    风波终于平息，并非萧十一郎不做好事，抑或无人冒充萧十一郎。

    事实恰与之相反。之所以平息，是因为习惯。

    半年之后，世人已习惯萧十一郎的大名隔三差五出现于闲聊谈天中。而他亦从原先的人人避之不及的大盗，成如今江湖不可或缺的谈论对象。

    萧十一郎曾经杀过很多人。但江湖人都在想，那些死了的人，是否真的是他所杀？

    没有人可以明白一个人为何相差如此之大。但大多人之心本善，在萧十一郎持续做好事留名一年后，有人开始认为萧十一郎杀人，是有苦衷。

    十月十七，天气晴朗。

    三年来，姑苏这一日的天气一直这般晴朗完美。

    连城璧的心情，也很晴朗。

    且不说十一日后他要迎娶沈璧君。只说今日，又至他的生辰。从三年前开始，这一日已成为他整一年来心情最好的一日。

    他几乎是整日眼中含笑，甚至连泰阿废话都只是温柔得凝视于他。叫习惯连城璧面无表情的泰阿毛骨悚然！

    十月十八，便意味着又能见到他。

    去年一别，即便偶尔能从江湖中听闻他的消息。只要想到今日能见到他，连城璧依然是情难自己得欣喜。

    他无法否认，亦不会否认，自己想念萧十一郎。

    连城璧从未有体验过这一种感觉，却认为这并不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允许自己的感情在某些程度上脱离他的控制。

    因为那人，是独一无二的萧十一郎。他用着自己的方法，一点点将他掌握在手中，诱他到身边来。

    是以他心情很好。

    萧十一郎来到姑苏时，已是十月十七的晌午。

    姑苏十月深秋，秋风萧瑟，阳光倒是晴朗。

    萧十一郎的心情，也很晴朗。

    三年以来，从他认识连城璧以来，这一日便成为他心情最晴朗的一日。

    姑苏，无瑕。

    萧十一郎唇角略弯，眼中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的几许温柔。他先找了家客栈，开了间房。连日纵马飞驰，他略有困顿。但他接下去，却要见有洁癖的人。

    他稍作休整，沐浴洗去全身疲倦脏乱。而后下楼，要了几碟小菜，随意吃了饭。

    因为那人说过，空腹喝酒伤身。

    萧十一郎后知后觉想，认识那人后，他变得好像不再是那个风餐露宿，只懂喝酒的人了。他开始跟着连城璧走，即便麻烦。

    然而这种感觉还不坏，至少他心甘情愿。

    正好是午饭时间，客栈人很多。小二询问他是否愿意拼桌，他也无所谓。他用完饭，正要往回走，便听得拼桌之人道：“这位兄台看着像是江湖人，也是来观礼的么？”

    萧十一郎回头，这才瞧见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这人长的贼眉鼠眼，笑时还故作风流般抚着唇边鼠须，徒增十三分猥琐。

    萧十一郎道：“观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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