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有妻如斯，夫复何求

    姜芙蓉最后没有见到卫贵妃，因为她们去得太晚，卫贵妃已经歇下，她在德馨宫等了一会儿后，红袖告诉她，让她先回去，卫贵妃这一路劳累，肯定会睡很久，等卫贵妃醒了，召见她，她再来。

    尽管心里很想从卫贵妃那里打探点消息，但红袖这么说，她也不得不告退。暗想，下次进宫一定要探探卫贵妃的口气，只是没想到，在薛衍出事之前的两次觐见，裴兰月都同在，让她一点机会也没有。

    回去府后，姜芙蓉找来周小光询问此事。

    “皇上怎么提早结束狩猎了？”

    “回皇妃娘娘的话，这事奴才也觉得奇怪呢！但也没打听到什么原因，只听说皇上在皇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就下令结束狩猎了，具体因为什么事，奴才也不知道。”

    哦，姜芙蓉点点头，又问：“对于皇上提早结束狩猎的事，殿下怎说？”

    “殿下倒没说什么，只是听说皇上回来的消息时，正与工部商量东南边水利事宜的殿下听了后，笑着道声‘肩上的担子可以卸下了’。”

    看来薛衍这边还不知道皇上发怒与他有关，但他也一定知道皇上发怒的事情了吧！

    “那对于皇上发怒的事呢？”

    “殿下也在查，但没查出什么事，当日在皇帐里当差的只有皇上身边的慎公公，慎公公的嘴最是紧了，想要从他那里打听到消息，有点难。”

    “朝中这几天有什么动向？”

    “没什么动向啊！”周小光一脸奇怪表情，娘娘一向不关心朝事的，今日怎么问起这些问题来？

    “呵呵，你别担心，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好了，你下去吧！”姜芙蓉笑道，暗想这事关系重大，不能只隔门听了些传言就自乱阵脚，万一是薛明故意设计，她这样胡乱猜想反而容易中计，不如等薛衍回来在说罢。

    周小光磕头行礼，起身走了两步有转过身，犹豫的说道：“娘娘，那个皇上最近又开始重新重用太子殿下算不算动向？”

    “你是说，皇上开始重新重用太子？”

    “是啊，许多以前交给殿下办得事，现在都转交给太子去办了，殿下最近应该清闲了很多呢！”

    清闲？可薛衍并未有很清闲的迹象，也没有来暮婵居用过晚膳。

    “你知不知道，陈侯与我们殿下府的关系怎么样？”

    “陈侯？娘娘是说她家夫人为娘娘做全福夫人的陈侯。”

    “是的，不知殿下与他们家交情怎么样？”

    “没什么交情吧！之前殿下与陈侯不熟的，要不是陈侯夫人为为娘娘做过全福夫人，殿下基本上与陈侯是没有交集的。”

    “你说基本没交集，不是完全没交集吗？”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都是为朝廷做事的，前几天陈侯还与咱们殿下一起在清风楼吃了饭呢！”

    姜芙蓉闻言，心中一跳，“殿下和陈侯两个人？”

    “不是，还有工部的尚书侍郎等。”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周小光看着一脸凝重的姜芙蓉疑惑的退下，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殿下与谁来往了？这以前可都是卫贵妃的做的事啊！

    话说，自从卫贵妃认定皇妃娘娘这个儿媳妇后，就很少召他去禀报殿下的事了，难道以后这件事会传给皇妃娘娘么！

    不过两天光景，关于薛衍的事渐渐浮现出苗头，先是薛衍手里的事完全交出去，然后五军营里又接连调来其他人任职副将军，薛衍的权利渐渐被架空。姜芙蓉以为皇上念着父子之情，大不了也像对太子那样冷落就是。

    却不知道，薛衍在皇上心里的的地位远远不及太子。

    那天，薛衍进宫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府，姜芙蓉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焦虑的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薛衍的消息。周小光去宫里打听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九殿下在陪皇上下棋，或者皇上留九殿下用膳，亦或者九殿下已经歇下了。

    姜芙蓉这下才敢断定，皇上是要发落薛衍了。

    她让甜杏为她穿上了九皇妃的品服，画了淡妆，做了最适合皇妃体制的打扮，然后进宫给卫贵妃请安。

    卫贵妃看着一身隆重着装的姜芙蓉微微讶异。

    “衍儿媳妇，你今日这身装扮是要做什么，难得见你这么打扮呢！”

    “臣媳今日这么做，是要求母妃一件事。”

    “哦，什么事需要这么严肃？”卫贵妃笑道。

    皇上把这事做的太隐秘了，就像当初余国舅的事一样，事发之前没有一点风声。所以卫贵妃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而她若不是无意听得薛明与内侍的谈话，可能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臣媳想为殿下求取陈侯之女陈曦澜为侧妃，望母妃成全。”

    “什么？”卫贵妃手中的茶杯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臣媳为九殿下求取陈侯之女陈曦澜为侧妃。”姜芙蓉再次说道。

    哐当，卫贵妃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姜芙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媳知道。”姜芙蓉脸色平静，缓缓说道：“母妃息怒，一切都是臣媳的错，臣媳嫁给九殿下快满一年了，但是臣媳却没能为殿下诞下一位孩子，虽然这期间为殿下求取了一位侧妃，但是想必娘娘也知道，殿下并不怎么喜欢侧妃。到如今，殿下年龄已经不小，但是膝下却无一个孩子，臣媳自责不已，深思后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两全的法子。”

    顿了顿，姜芙蓉继续道：“想必娘娘也已经听说了，法华寺的显能大师曾为陈侯之嫡女批言：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要是殿下能娶陈侯的女儿为侧妃，那么相信陈姑娘一定能很快为皇家开支散叶。”

    卫贵妃直直看着姜芙蓉，仿佛是在审视姜芙蓉的真心，姜芙蓉心下忐忑，面上却一派平静，对着卫贵妃磕头道：“请母妃成全。”

    隔了好一会儿，卫贵妃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九皇妃自以为是，言语不妥，痴心妄想，罚去院子里跪着反省。”

    姜芙蓉对着卫贵妃磕头谢恩，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来，这第一步，她成功，与她所料不差，卫贵妃一定会惩罚她。

    如果卫贵妃心里不赞同她的意思，那么就不会处罚她什么，大不了呵斥她几句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纳娶陈侯之女为侧妃，或者象征性的罚在厅里站一会，这样做做样子小惩大诫，算是给大家以及陈侯家一个交代。

    相反，卫贵妃心里赞同她的意思，也想把陈侯嫡女讨来给薛衍做妻子，那么对她的处罚就会加重，这样把事情闹大是为了把皇后皇帝引来。到时若她姜芙蓉是真心为薛衍求取陈侯之女，就一定会求皇帝皇后做主，那么这事就成了一半了，然后卫贵妃在站出来对姜芙蓉的胡言乱语不自量力狠狠训斥一番，皇帝皇后为了让卫贵妃与姜芙蓉和睦，息事宁人，最后便会应下此事。但陈侯嫡女身份尊贵，绝对不可能屈居侧妃之位，到时候，皇后自然会提出让薛衍以平妻之位娶陈曦澜。

    若事情是在半年前，那么这便是最后的结局，可惜现在皇帝对薛衍已经有芥蒂，结果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姜芙蓉心里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母亲是最疼爱儿子的，儿媳妇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哪怕卫贵妃已经认可她这个儿媳妇，她还是希望薛衍能够娶一个能为他多生孩子的女人。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要见到皇帝，卫贵妃的心思以后再说吧！

    姜芙蓉走到院子里，一脸平静的跪下，廊前有几个宫女内侍在指指点点，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傻。不过姜芙蓉不在乎，今天若是薛衍被皇帝发落，那么等待薛衍和她的就不是嘲笑那么简单了。

    姜槐亲爹曾经说过一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姜芙蓉这样告诉自己，她是不想薛衍遭殃，最后连累到自己，所以眼前这些嘲笑什么的，都是浮云。

    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其实姜芙蓉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一双腿好像麻木了，没有知觉了，但她希望的人还是没有来。

    倒是绿芝出来，一脸不忍的对姜芙蓉扬声道：“娘娘说了，九皇妃性子太倔，这在皇家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就跪到德馨宫门外面去，让宫里的人都看看，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姜芙蓉瞪大眼睛，跪宫门外去？

    也对，要是她都跪到德馨宫大门了，皇帝皇后也不能在装着不知道不出现了吧！

    姜芙蓉刚挪到宫门跪下不到半柱香时间，皇后娘娘就来了。

    姜芙蓉见了皇后的凤仪，对着皇后娘娘磕头道：“臣媳不能迎接母后娘娘了，望母后娘娘恕罪，臣媳就在这里给母后娘娘请安吧！”

    皇后皱着眉头看着姜芙蓉，似乎有些心疼，似乎又有些无奈，最后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宫娥的搀扶下大步向着德馨宫里走去。

    姜芙蓉知道，皇后是善良的，哪怕因为余国舅一家覆灭、太子失宠对薛衍和自己有芥蒂，但她还是会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跪在姜芙蓉身后的甜杏见皇后进门后悄悄在姜芙蓉耳边说道：“娘娘，喜乐刚刚传话来，周小光说殿下还是没有消息。”

    甜杏心疼她家娘娘，虽然不明白姜芙蓉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对姜芙蓉一直忠心耿耿，所以自愿陪着姜芙蓉受罚，姜芙蓉劝了她几句，她也不听，最后也只有任由她陪着自己跪了。而喜乐，就吩咐她与周小光联系，所以甜杏的消息就是由喜乐传进来的。

    姜芙蓉点点头，看来皇上还把薛衍扣留着，既没有发落他但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现在她不想去关心卫贵妃与皇后的谈话，她比较着急的是皇上为什么还没来，难道皇上已经有了如何处理薛衍的方法，无论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心思吗？

    就在姜芙蓉着急万分，想着现在这个方式是不是太过隐晦，要不要换一个明显一点的办法求见皇帝时，皇上出现了。

    “臣媳不能迎接父皇了，望父皇恕罪，臣媳就在这里给父皇请安吧！”

    皇上没有理会姜芙蓉，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姜芙蓉，直接进了德馨宫的大门，倒是慎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姜芙蓉一眼，然后才跟着皇上进去。

    甜杏见此，悄悄在姜芙蓉耳边道：“娘娘，现在怎么办？”甜杏在姜芙蓉身边待了这么久，对于姜芙蓉的心思也算了解，跪了这么久，她也隐隐猜出姜芙蓉是为了引皇上过来，但皇上这样不理会她们，她一时也着急了，她家娘娘可是跪了两个时辰了呢，在跪下去，这双腿可就伤的厉害了！

    姜芙蓉眼里也闪过一丝困惑，怔了怔才小声道：“继续跪吧！”

    姜芙蓉这么说，甜杏也只好不做声了。

    这一跪就又跪了一个多时辰，姜芙蓉不知道德馨宫里正上演着什么，她只知道皇上进去不久，皇后就出来了，然后也没理会姜芙蓉就直接走了。而后不久便有御膳房的宫人端着一盘一盘的膳食进入德馨宫大门，姜芙蓉明白，皇上是要在卫贵妃这里用午膳了。这样她就放心了，只要皇上还没走，就是有希望的。

    终于，皇上在用过午膳后召见了姜芙蓉。

    姜芙蓉在绿芝和喜乐的搀扶下进偏殿面见皇上，皇上一脸威严的坐在上方，手里端着茶杯，却并没有喝茶，而是一直看着姜芙蓉进门。

    绿芝和喜乐把姜芙蓉扶进门，原本姜芙蓉是要跟皇上行礼的，但皇上挥了挥手免了，想必皇上也明白姜芙蓉从早上跪到现在，双腿早已受了严重的伤害，现在要是再跪，说不定会毁了这双腿的。

    姜芙蓉坐在下方，喜乐甜杏都已出去，慎公公在门口守着，整个偏殿里就皇上和姜芙蓉两人，姜芙蓉微磕着眼，心里暗暗组织着接下来的语言。

    “老九媳妇儿，听卫贵妃说，你要为老九求娶陈侯家的嫡女为侧妃？”皇上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姜芙蓉抬起头，看着皇上，答道：“早上臣媳给母妃请安时，是说过这样的话。”

    哐当~皇上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向大厅中央，茶杯瞬间四分五裂，一大半茶水溅到姜芙蓉的襦裙上，一块陶瓷碎片也擦这她的小腿飞过，虽然不是很疼，但却提醒着她皇上现在非常生气。

    姜芙蓉眼神闪闪了，低下头道，若是平时，她这时应该已经跪下请罪了，但现在皇上分明是在用他的威严震慑她，既然如此，她又怎能表现出惬意，接下来的成功是不容她有丝毫惬意的。

    所以听到响动的慎公公打开门准备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芙蓉一脸镇定的稳坐在椅子上，心下震惊的慎公公连忙向皇上看去，‘皇上’二字还未出口，便听见皇上震怒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慎公公吓得赶紧退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刹，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姜芙蓉一眼，心里暗道：“这冷静沉着的气度跟那人真像啊！”

    其实姜芙蓉猜得不错，皇上砸茶杯的目的就是震慑她，现在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不高兴的同时，心底深处对姜芙蓉也是有几分赞赏的。

    要知道，就连朝中那些元老大臣也不能在他的威严下，保持镇定，姜家这个嫡女，还真让他刮目相看。

    姜芙蓉并不知道皇上和慎公公心中所想，只等慎公公出去后才俯身对皇上道：“父皇息怒，臣媳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皇上收起怒火，“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逼不得已法。”

    “回父皇，九殿下从昨日辰时初进宫，到今日五十末都没有出宫，臣媳派人给殿下送换洗衣物进宫，却连殿下的面也没有见着。”

    “所以呢？你就要给老九求娶侧妃？”皇上冷笑道。

    不是要给薛衍求取侧妃，而是只有与陈侯有关，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姜芙蓉心里这样说道。

    其实要见皇上有很多方法，比如让柔嘉帮忙，但这样的办法却远没有直接用陈侯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来的猛烈，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臣媳见不着殿下，心下着急，想要求见皇上，却又因身份卑微，不得而行，故而想了这样一个法子面见父皇。”姜芙蓉直言道。

    “是么？那现在见着了，你有什么话可说。”皇上也是聪明人，在第一时间听说老九媳妇为老九求娶陈侯之女为侧妃时，就猜到这是老九媳妇儿引自己出面的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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