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袖子,拉着我重新坐下,“别,刚才都是你问我,现在换我问你了。”
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你想问什么?”
“你几年几岁了?”
“十六,上个月刚过生辰。”
“你爹娘呢?”
“……”我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尘土,“死了。”
他闻言沉默,没有说话。
“姑姑说老家发洪水的时候他们为了救我,被大水冲走了。”我闷闷地说:“那时候我六岁。”
“你自己不记得?”
“恩。”我掀开刘海,指着额角的伤疤对他说:“这里,被大树桩狠狠地撞了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似乎想伸手碰触,却又马上放下,“疼吗?”
“疼,但现在已经忘了。”我笑了下,庆幸地说:“我倒觉得这下撞得挺好。”不记得自己的爹娘为了救自己而被大水冲走的画面,也不记得那时的自己有多难过多伤心。
多好。
阮成青还是伸出了手,不过这回是胡乱地揉着我的刘海,“是撞得挺好,要是搁在脸上的话估计以后嫁不出去了。”
我拍开他的手,重新整理好头发,“你刚才说来这里找神医救你妹妹,找到了吗?”
“神医啊……”他笑笑,“没找到,看来这次又落空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他习惯性地挑眉,“不用我陪你等师兄了?”
我心里默默地点头,不用陪我等,因为我自己也不等了。可嘴里却严肃地说:“陪,当然要陪。”
“那我就陪着你。”他直直地看向前方,眼神悠远而专注,“等他回来我再回去。”
我仰脸看着他的侧脸,头一回觉得,他这人似乎十分不赖。
阮成青说他愿意陪我等到师兄回来,我却不能让他真的一直陪我等人。
一是师兄三天没回来就代表姑姑和迎莹还没得救,我这样守株待兔等在家里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二是阮成青跟我无亲无故,不过是因为一个小插曲才借住在姑姑家,他没有任何理由非要陪我等师兄或出去找姑姑、迎莹。
他是好人,我却不能拉着他陪我一起去冒险。
我趁他中午休息时收拾好了包袱,写好纸条后塞到了他门上的缝里,一方面感谢了他这几日陪我等师兄,一方面请他早日回京城,继续寻找能救他妹妹的神医。
你看,我有我要忙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重要事情,我们互相都不能耽搁对方。
我也在师兄屋里的桌子上留了纸条:我出去找黑衣人的线索,如果三个月之后我还没找到姑姑,我会回来,继续等师兄。
我希望三个月后姑姑、迎莹、师兄已经回来,我们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生活。师兄依旧对我冷淡,迎莹依旧约师兄出去,我依旧跟在他们身后,姑姑则永远在家等着我们,为我们做出一桌可口美味的饭菜。
我一直都知道以前拥有的时光是多么幸福可贵,而现在,我要去找回那样幸福的日子。
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告诉自己不能再哭。
现在姑姑他们都不在,我只有一个人,我一定不能再随随便便伤心,因为即使伤心了,也没有人会出现关心和安慰我。
等找回他们,我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可是我还是一路哭着下了山,一路哭着到了经常去的那家包子铺。
“蟾宫,你这是怎么了?”包子铺的老板娘一脸心疼地看着我,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后替我擦干泪水,“是受欺负了吗?”
“没有。”我抽抽搭搭地说:“我来买馒头,婶婶,我要十个馒头。”
“十个?你这是要出远门?”老板娘一脸惊讶,“好端端的出什么远门?”
我眼泪掉得更凶,“没、没事,就是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躺,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这孩子,是舍不得你姑姑吧?”她无奈地笑了笑,“也是,小姑娘第一次出门,不舍得是正常的。”
我用袖子抹干泪水,吸了吸鼻子说:“帮我包好包子吧,我马上就要赶路呢。”
“好,我给你挑最大的。”她替我包好十个包子,突然眼睛一亮,“你等下。”说完急匆匆跑进屋里,又急匆匆跑了出来,递了一个油纸包给我,“拿着,路上慢慢吃。”
我闻了闻,“好香,桂花糕吗?”
“是,我刚做的桂花糕,正愁没人吃呢。”
“好。”我哆嗦着去拿铜板,她却一把按住,摇头说:“都算我送你的。”
“不行……”
“行,怎么不行,我还指望你姑姑帮我酿几坛绝好的桂花酒呢。”她慈爱地看着我,“姑娘家出远门路上一定要小心。”
我心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心里愁苦的不得了,如果姑姑在,肯定也会对我说这番话吧?
“去吧,待会天晚就不好走了。”
“恩,谢谢婶。”我将东西装好以后背在身上,“那我走了。”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会回来,和姑姑、迎莹、师兄一起,回到这个我从小长大、人人都有爱的小镇……附近的山上。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进,刚到小镇出口就见很多人围在一起看热闹,走近一看,原来是镇里手脚出了名不干净的一个混混正摔倒在地,一名少女堵在他身前挡住去路,抬起脚就狠狠踹了下去。
混混吃痛大叫,围观的人有痛快叫好的,也有一脸不忍却不敢上前解围的。
我原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那混混平日不是什么好人,遇上了难惹之人被教训一顿也正常,可那少女不依不饶,竟从腰间解下鞭子,抬起手就准备对着混混脸上挥下——这一鞭子下去,他就算不死也再也抬不起“脸”做人。
“慢着!”我大喝一声,震得她暂时停下手中动作,“姑娘鞭下留人!”
少女缓缓转身,娇艳的容颜引得在场的人都微微失神。
她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乌黑长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身前,额前以红色宝石珠链点缀,红色长裙如火般炙热。
这么一个貌美的姑娘,眼里却满是戾气,叫人心生畏惧之意。
我轻轻咳了一声,鼓起勇气想跟她讲理,她却在看清我的瞬间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一般往后直直退了几步,连手里的鞭子都扔了出去。
“你,你,你……”她一脸惊恐,牙齿不住地打颤,“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疑惑间,阮成青却突然出现,皱着眉头对红衣少女说:“宝珞,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