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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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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坏脾气全然发作。

    顾云筝全然没有感觉似的,看也不看他。

    “怎么了?又变回以前那副鬼样子了?”他撑肘卧在她身侧,捏住她下巴,板过她的脸,“刚活得像个人就腻了?”

    顾云筝垂了眼睑,打定主意不看他,不理他。

    霍天北忽然起身压住她,双唇残暴地落下。与其说在亲吻,不如说他是在宣泄心中怒火。

    捏着她下巴的手似是铁钳一般,双唇也被咬得生疼。顾云筝不能再平静以对。是,他是该生气,可她呢?她就好过么?她推他,推不开,想踢他,双腿被他绞住用不上力。她索性用他的方式反击,用力咬他,手扬起,没头没脑地拍打在他后背。

    他身形忽然微微一僵。

    顾云筝觉出方才手的触感温湿,她手势僵住,随即在他背部摸索,寻到了后肩胛骨周围那一块被浸湿的衣料。

    他受伤了,方才被石块尖厉地棱角刺伤了。

    霍天北并不理会她在做什么,继续蛮横地亲吻着她。

    顾云筝的手轻轻移开,无力地落在地上。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她的安静、顺从,让她整个人都绵软下来。霍天北的火气一点一点消减,与她唇齿间的厮磨也慢慢柔和起来。

    逐步探询,加深这亲吻,带来的是那般美好的感觉,没有她性情中的凉薄、无情,唯有温暖、甜美。

    她战栗着,喘息着。

    她就在他怀里,不会离开。

    中断这一场纠缠的,是霍天北的手下寻到小路找了过来。

    他在人们趋近时放开了她,站起身,“走。”

    顾云筝慢慢起身,随意理了理早已松脱开来的长发,弯腰找到一根银簪,绾了个圆髻。

    众人走到近前来,霍天北探手取过一个人身上披风,披在身上,“押她回去!”丢下这一句,阔步离开。

    顾云筝在一群人的戒备、看守之下,缓步离开此地,神色冷如寞雪。

    **

    回府已有一段时日。那一夜,霍天北当即取消行程,连夜返回府中。

    霍天北与顾云筝又开始各过各的日子,前者日夜留在书房处理公事及府中诸事,后者留在正房,又做起了醉猫。

    此刻,徐默站在游廊中,视线不离在当院饮酒的顾云筝。

    过上了被软禁的日子,换了谁也只能借酒消愁。

    他满腹疑惑,有点同情,能做的只能是尽责地带着护卫日夜监视夫人。

    如今的顾云筝每天日上三竿才起,终日饮酒,吃一点果馔。没人打扰时安安静静,有人上前规劝便会报以冷眼,听得不耐烦地便会将手边东西摔在地上。

    她不肯说话了。

    这一日也如此。

    院中的婆子、丫鬟大气也不敢出,春桃满面愁容。便是青杏也不敢寻机询问顾云筝想不想走出这样的困境。

    夜色降临,顾云筝起身回房,身形有些不稳。到了寝室,和衣躺下。

    半梦半醒时,她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入室。睁开眼睛,看到霍天北颀长身形转过屏风,看着他走近。

    这几日间,这是他第二次在夜间过来看她。上次她发觉时,是他离开的时候,听到他问她的伤好了没有——上次她腿部、背部被尖石刺破了几处。

    他走到床榻前,扯过锦被,帮她盖在身上,静默片刻,坐在床畔凝视着她。她迅速地消瘦下去,整个人透着消沉颓靡。原来还曾想过,她回来之后会状况百出,会像她说过的那样,让他家宅不宁。可她没有。她什么都不做了,现在完全是混吃等死的样子。

    对于她这样的现状,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生气,却无从发作。

    良久,他打破沉默,“明日起,不许喝酒了。”

    顾云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霍天北语调沉缓,“这样下去,迟早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如自尽。”

    顾云筝取出放在枕下的匕首。

    霍天北忍着火气,伸手夺过,信手抛出去,将她拉起来。

    顾云筝一阵眩晕,不由蹙了蹙眉。

    “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要的是什么?”

    顾云筝眉宇舒展开来,漾出笑容,“想离开可恶的地方,离开厌恶的人。”

    她想激怒他,他的火气却有所消减——她终于肯说话了。

    “厌恶?”他托起她的脸,“到了什么地步?”

    他吻了吻她眼睑,“不想欠我的——这是厌恶?”

    他啄了啄唇瓣,“想杀我,下不了手——也是厌恶?”

    她侧头闪躲之前,他捕获她双唇,激烈纠缠。

    顾云筝无力地挣扎几下,便选择了顺从,甚至予以回应,吮吻他双重,撩拨他舌尖,在他气息变得灼热时,双唇滑至他耳际,轻声说道:“我承认,不讨厌你碰我,可是在弄清一些事情之前,我心底始终会戒备会厌恶你。这样的感觉好么?”

    “身体能接受,心里不敢接受,更不好过的人是你。”霍天北将她身形抱起,安置在膝上,“我是不好过,有你陪着就好。”

    一句话说到了她的挣扎、痛处。她狠狠地咬住他肩头。

    他身形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由着她用这种方式宣泄坏情绪。

    齿间有了血液腥甜味道的时候,她松开牙关,抬眼看向他,“你打算一直软禁我么?”

    “这要看你。”

    顾云筝推开他,倒在床上,翻身向里,不再言语。

    霍天北随着她躺下,拉过锦被盖上,将她拥进怀里。

    她像个木偶一般,全无反应。

    霍天北决定还是每夜回来就寝,就算是让她生气、被她折磨,也好过让她一个人闷在这里。她现在这样子,不知何时就会发疯,做出伤人伤己之事——的确是想惩罚她,可如果是以她安危做赌注的话,就大可不必了。

    “我要你活着,活得越来越好。”霍天北自嘲地笑了笑,“我怕你出事,你不妨利用起来,慢慢达到你的目的。”

    她语声透着倦怠,“为什么?因何而起?”

    “无从追究。”她性情没有一点讨喜的,牙尖嘴利,凉薄无情,他该让她从身边消失。明知如此也做不出,那就只能认了。

    **

    翌日,顾云筝没酒可喝了。徐默进门禀道:“侯爷命人将府中藏酒全部倒进井里了。”

    顾云筝忍耐地呼出一口气。

    时近正午,霍天北回来了,站在寝室屏风旁,对顾云筝道:“出去转转,带你去喝酒。”

    顾云筝窝在美人榻上,理都不理他。

    霍天北好脾气地笑着,“我抱你出去?”

    吓唬谁呢?顾云筝才不信,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手抬起,打了个赶苍蝇一样的手势。却不料,他真的走过来,抱起她就走。

    “你是不是疯了?!”顾云筝说的是心里话,竭力要跳到地上。

    “去不去?”

    “先放我下来!”

    霍天北只重复一句:“去不去?”

    “去!”眼看就要出厅堂了,顾云筝不想被下人看笑话,只得答应。

    霍天北将她放下,却扣住了她手腕,携着她的手走出去。

    顾云筝恨得暗自咬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默、春桃见状,相视一笑,跟随两人走出院落,离开府邸。

    马车直奔晖州最繁华的一条街,街上熙熙攘攘,顾云筝听着这市井喧嚣只觉得吵,小脸儿紧绷,柳眉蹙起。霍天北只当没看到。

    下车之前,春桃将帷帽递给顾云筝。

    顾云筝坏脾气发作,不接,径自下车。

    春桃赔着笑,帮顾云筝戴上帷帽。

    顾云筝摘下来,丢在地上。

    霍天北又气又笑,“这是几岁的孩童才做得出的事。”

    顾云筝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霍天北倒是大度,端详着她,道:“罢了,也不是难看的见不得人。”

    顾云筝无语望天。

    春桃、徐默听了,险些发笑。

    霍天北没可能在街头给行人上演闹剧,携了她的手,在大堂食客的注目下,将她带进雅间。

    **

    美酒、佳肴、美男颜,换个女人,定是眉飞色舞,顾云筝却是冷脸相对,愿意看的只有杯中酒。

    把酒当成水一样来喝的人,必是酒鬼。顾云筝现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酒鬼,只要端杯就是一饮而尽,喝酒速度之快,完全不输霍天北这饮酒多年之人。

    喝了几杯,霍天北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吃点东西,不吃不准喝酒。”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这么照顾一个人,自己都不大习惯。

    这一次顾云筝倒是听话,拿起筷子开吃,瞥过一盘大虾,用下巴点了点,“我要吃虾,你给我剥。”既然愿意在她眼前晃,她就把他当下人使唤。

    霍天北能怎样,只得照办,把剥好的虾放在小碟子里,送到她面前,笑问:“还有什么要我服侍的?”

    顾云筝见好就收,摇了摇头。

    迄今为止,霍天北觉得她吃饭的样子最讨喜,猫儿一样优雅悦目。

    最后上桌的是热腾腾的四喜饺,顾云筝吃了一个就放下筷子,目光黯然,似是想到了伤感的事,霍天北注意到了,没再劝她继续吃。过了一会儿,问她:“回去?”

    顾云筝起身出门。

    晚间的酒菜是醉仙楼送来的,丫鬟摆好饭菜时,霍天北回来了。

    顾云筝只喝酒。

    霍天北一笑,“真打算一辈子醉死?”

    “醉死不也是美事一桩?”

    “在我相信你之前,除非我陪着你,否则你不能离开霍府半步。这一点,你不能怪我。”

    顾云筝漫应一句:“的确是,你最好把我关到寿终正寝那一日。”

    “想见什么人告诉徐默,只要不出门即可。”霍天北语声一顿,“熠航有些想你了,你却已经把他忘了吧?”

    “熠航……”顾云筝重复这个名字,垂了眼睑,慢慢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之后站起身来,“祁连城还在不在西域?”

    “在。”

    “明日我要见他。”

    霍天北微微挑眉,“见他做什么?”

    顾云筝的笑容苦涩,语声更苦涩,“问他一件事。也许,我做错了。”

    霍天北吩咐徐默去传话。

    “我先去睡了。”顾云筝走进寝室。

    她几乎已能确定,云凝骗了她。

    **

    此时,远在京城宫廷的云凝正与杨柳说话,神色透着烦躁,“那封信有纰漏,我怎么会这么大意!”

    杨柳问道:“您指的是霍夫人的事?”

    云凝微微点头,“我只顾着帮别人帮自己筹谋,竟忘了提及熠航,我这是怎么了?”也许是从来不担心熠航安危,确信不论顾云筝还是霍天北都会善待孩子,所以写信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可是她要顾云筝做的两件事,不论哪一件发生,都是大事,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不应该不担心熠航。

    杨柳轻声叹息,“其实,您又何苦做这件事呢?被人横刀夺爱的事,应该是不可能发生在侯爷身上。有人与奴婢说过,侯爷夫妇两个不似以往了,如今情分匪浅。”

    云凝神色黯然,“我……还不是为了帮他。若是能除掉霍天北,他来日也能少一个劲敌。再者,谁又能确定霍天北不是罪魁祸首?便是霍夫人不能下杀手,如果我那封信没出纰漏,她已来到京城。她只要来到京城,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杨柳没说话。

    “怎么?”云凝看了她一眼,“你不认同?”

    “奴婢是觉得,霍夫人也不可小觑。程华堂的事情您还记得么?卯时动手的那些人,不输侯爷的手下。这件事,奴婢一直觉得与霍夫人有关。的确是找不到凭据,只是凭感觉猜测。但是,奴婢感觉没出过错。”

    云凝面色一僵,“你的意思是,我弄巧成拙了?”

    杨柳又是一声叹息,“奴婢只是担心,您会多两个劲敌,意味着的也是我家主人多了两个劲敌。再者说,我家主人也不见得会赞同您这么做,若是得知那封信上的内容,他一定会告知霍夫人事情的。”

    云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

    午后,顾云筝与祁连城在后花园的凉亭中见面,徐默与护卫在远处观望。

    多日不见,他一如往昔,而她却是消瘦苍白。

    顾云筝问道:“怎么还没启程?”

    祁连城苦笑,“夫人上次逃离之事,侯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走得出醉仙楼,走不出西域。”

    顾云筝失笑。

    祁连城问道:“是不是与祁安送给你的那封信有关?”

    “对。”顾云筝将那封信复述给他,凝住他眼眸,“云凝的话是真是假,你怎么看?”

    祁连城也在这期间细细打量她,“夫人已知真假,又何必问我。”

    “我要你告诉我。”顾云筝轻笑。

    “假的。”祁连城眼中有歉意,“想来她是为我筹谋诸事,才冒险一试。这时机,在夫人看来是她绝不该做这种事的时候,可她做了,夫人就不能不相信了。说到底,她是想让你与我们站在一处,想让霍天北受重创。抱歉,我以为她写信给你,说的是女子间的私事,不曾查看就让祁安送到了你手中。”

    顾云筝抚额,“你回京后转告她,我已被软禁,不能再听再看她任何一句话。自然,日后便是行动自由了,也不会再与她来往,我想得知什么事,自己去查。”

    想来真是太讽刺,想让她与夫君决裂的,竟是她的亲人。如今想想,当初真该把云凝留在霍府,最起码,人近在眼前,总不会闹出这种事,不会平白伤了他,更不会害得自己被软禁。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在调整这个文,人物情节走向不变,想让情节紧凑一些,感情线更清晰一点,也顺便修改一下bug。还剩几万字,大概后天完工,十一号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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