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平一世

没有来

    我没有派人去找他。他昨天晚上失约于我，除了不想见我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理由，如果只是他因为什么事忙的抽不开身，让人支会我一声的功夫总该有吧？

    我坐在书桌前，取下灯台的纱罩，望着跳动的烛火发呆。

    “笑笑，盯着烛火看可伤眼。”我一回头，看见明允笑吟吟的从门外跨进来。

    我胸口憋着一股无名火，也不想搭理他。刚想张口斥责宫女太监们怎么也不通报一生，突然想起来我早就让下人们退了个干净。我的眼神又落回明允身上，他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刻意冷落而生气。

    我回头抓起手边的橘子，却被明允一把抢了去。我看向他，他笑睨了我一眼，眼神盯着那个橘子，手指灵巧的剥起橘子皮来。

    “喜欢抓橘子这点，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啊，为着这点我还以为笑笑是个长情的人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厌倦哥哥了，哥哥真是伤心呢。”他语气里有着笑意，一点儿没有伤心的意思。

    听了他的揶揄，我心中更加烦躁，愈发不想理会他。

    我把眼神转会跳动的烛焰上，努力忽视他的存在。

    突然，一个什么凉凉的东西伸到我的嘴里，我毫无防备让那个冰凉凉撬开了嘴唇，抵在牙齿上。

    “张嘴。”

    随着一阵热气喷在我的耳边，我光顾着躲那痒痒的气息，下意识张开了嘴，发现那是一瓣橘子，吃起来不酸不甜，没什么滋味儿。

    我回头，发现明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他的脸瞬间在我的眼前放大，我吓得往后一缩，忘了我是坐在凳子上。在我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我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接着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等我恢复平衡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明允抱在怀里。

    嘴里的橘子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这一摔呛到气管里去了，我在明允怀里咳嗽个不停，却倒不上气儿来，我紧紧抓着明允的袖子，却说不出话来。

    明允看我咳嗽了几声还没顺过气儿来，一手抱住我，一手捂住我的嘴，本就喘不上气的我这下一点儿空气也接触不到了。我双手紧紧扯他捂着我的那只手的袖子，双腿也使劲到处乱踢。

    明允却一点也没有心软，我惊惶的看向明允的脸，眼睛里却已经蓄满泪水，看不清明允是什么表情。

    我使劲闭了一下眼，在看想明允是他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头上戴着宫花，眼睛里满是决绝，没有一丝不舍。

    我来不及想明允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看到他眼中的杀意，我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一个劲儿的流个不停，可是我的眼前依然能很清晰的看见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随着最后一丝氧气的消耗，我渐渐失去了力气。

    想不到我人生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这样一双眼睛，没有一丝怜惜，没有一丝不舍。

    我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只有眼泪不知从哪儿汲取的力量还在不停的往外涌。

    原来都是假的。

    原来都是假的！

    明允，你竟然这么想要我死吗？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个劲儿的哭。

    “别哭了，我的笑笑在我的怀里怎么还能哭呢。”

    有一双手替我轻轻拭去了泪水，我看清了眼前的人，明允还是刚才的男装打扮，眼里满是心疼。

    那人的手一动，我的双手这跟着动了。我下意识低头一看，我的双手还紧紧的抓在那只手的袖子上。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能够自由的呼吸了。

    我伸手去摸明允的脸，仿佛想要确认什么一般。

    明允停止了替我擦泪的手，两只手一起抱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保持着那个动作，任由我打量。

    我定定的看进明允的眼睛。那是一双褐色的眼睛，并不很浅，有着细看之下才能发现的清澈，丝毫没有刚刚决绝的杀意，甚至连一点点的锐利都没有，满满的都是温柔。

    我已经平静下来，经过了这一幕，我再也无法维持任何的表象，“你怎么才来？”这话说到一半已经带了哭腔，我又抑制不住的哭起来。

    明允并没有马上回话，我们就这么坐在地毯上，谁也不说一句话，一直到我平静下来。

    “花房那太监死了，笑笑你知道吗？”

    突然听到明允这么问，我有些怔忡：“什么太监……昆山夜光？！”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彩云……”

    “也死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东西，却终究什么也抓不住。

    我感到有一个东西在戳我的眉心，我下意识的拽开面前的东西，看清那是一只手指的一瞬间，明允又把手指从我手中抽回去轻按着我的眉心。

    明允揽着我坐在地上，“笑笑，这宫里的事情太多，牵扯的人多，牵连的事儿也多，本来就不是每件事都能搞清楚的。”

    我扭头看向身后的明允，“可是这件事儿已经牵扯到了你我！”

    明允掰过我的头，把我搂在胸前。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说：“笑笑，我只想要你一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