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羲央遇到了许多人,也遇到了许多妖怪,和人结缘,也和人结怨。
安倍晴明总是微笑着看待这一切。无论是她受伤,还是得益,无论她是欢喜,还是悲哀。
“雏鸟如果不离巢,一辈子也学不会飞翔吧。”
他如是说。
斑伤好后就从安倍晴明的宅邸中逃了出去,却不时会带一点小礼物回来看羲央,有时候是一朵花,有时候是一只鸟,有时候是不知名的美丽石头,虽然它从不道谢,但是那份切实的谢意,羲央也已经收到了。
偶尔羲央会看到斑的状况,若是它会受伤,她就会出门,把它捡回来。之后自然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抵死不肯被包扎的小狐狸最后总会被羲央收拾的一地狐狸毛,所有的反抗都被少女面无表情的*。
当某天羲央又一次把血淋淋的小狐狸提回来后,她少见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总是受伤呢?”
“要你管!我才不是技不如人!我只是被偷袭了没防备!不对!斑大人我只是放那群小喽啰一马!!!”
“是吗?”
“当然是!”
“好吧。”
这种鬼都不信的借口……羲央看起来真的信了。
于是她从怀中拿出一枝笔,旋开胭脂盒的盖子,勾了一抹胭脂,摁住正准备偷溜的斑,在它额头写下一个奇诡的文字。
“这这这这是啥?!”
“保护斑的咒。关键时刻用这个,小妖怪就会自动退散的。”
“谁、谁要你多管闲事!那种程度的小妖怪来十个我斑大人也能轻松解决!”
“嗯,是我多管闲事。”
“也……也没有……总之!多谢了……(小声)”
“不用谢,斑是我的狐狸啊。”
“等等!谁是你的啊?!愚蠢的人类!!!”
“诶?斑不是接受我给的名字了吗?”
“原来给我名字是为了这个吗?!狡猾的人类!!!”
“……做我的狐狸,不好吗?”
“也、也不是不行——不过不是你养斑大人!是斑大人大慈大悲的恩准你养我!”
“好。”
安倍晴明笑眯眯地看着那边的两人,如薄施粉黛一般的红唇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小小姐还没发现,她已经能很自如的称呼自己为【我】了。”
“这有什么意义吗,晴明?”
博雅不解的问。
“言语是强有力的咒。使用【我】意味着自我开始从他人之中独立出来,而用【她】自称则说明她眼里自己和别人无法区分。”
“……我听不明白啊,晴明。”
“……”
“【她】可以用来称呼任何一位女性,【你】则能用来称呼对话的任何人,而【我】这个字,无论如何只能称呼自己一个人。”
“……”
“当她学会自称为【我】时,也就意味着她终于找到了自我,认识到对自己来说,【羲央】这个存在是独一无二的。”
“……我更不明白了,总之,这个转变是好事对吧?”
“嗯,是很好的事情啊,博雅。”
通过与他人的交往,通过缔结起来的重重羁绊,终于让没有自我的预言者,确认了自我的存在。
“人啊……无论如何也无法脱离他人而存在啊。”
***
时光荏苒,转眼已到了次年二月。羲央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了。凛然而端丽的美貌,如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一般,吸引了整个平安京贵族男子的追求,前仆后继的撞死在这座冰山上。
京中甚至有这样的传言。
“安倍晴明大人府上,养着美丽却不识人心的妖怪呢。”
今日,“美丽却不识人心的妖怪”难得穿了一身十二单,华美的裳上用丝线绣就繁复的花样,别出心裁的用白银泥绘出绮丽的花朵,浓艳莹润的黑发迤逦其上,绯色的外衣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与那双绯红的眸子,色彩对比极为浓丽。
她怀中抱着那把从源博雅处借来的、属于德子小姐的琵琶。正在细细的调弦,琴身上的天女与凤凰随着弦动,宛如活过来一般生动,似在轻吟浅唱。
日色西沉,天地渐渐被黑暗所吞没。
月亮升起的时候,晴明对着羲央伸出手来。
“走吧,小小姐。”
源博雅已在车中等候,待二人上了牛车,绫女幽幽的飘起,车轮驶动,在漆黑的夜色中,式神衣袂上有细碎的磷光浮动,有如萤火闪烁。
他们走的是阴行道。是妖魔的通道,能让人用更短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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